○集(别集)
◎薛简肃公文集四十卷
参知政事薛奎宿艺撰。欧阳公序略曰:公绛州正平人。自少以文行推於乡里,既举进士,献其文百轴於有司,由是名动京师。平生所为文至八百馀篇,何其盛哉!公之事业显矣。其为文章,气质纯深而劲正,盖发於其志,如其为人云。※《刘公是集》七十五卷
晁氏曰:刘敞字原父,袁州人。庆历中举进士,廷试第一。累迁知制诰,出知永兴。为人明白俊伟,自《六经》百氏,下至传记,无所不通。为文章尤敏赡,好摹仿古语句度。在西掖时,尝食顷草九制,各得其体。英宗尝语及原父,韩魏公对以有文学。欧阳公曰:“其文章未佳,特博学可称耳。
公是刘氏文集後序曰:古今之文人多矣,其能道胸中之蕴积,畅物理之有无,合众美以为已用,超伦类而独得,使其语言如其心,其驰骋极所欲,伟奇正,放肆自若,非夫豪杰之士不能至是。故自申、韩、管、商、慎、墨、屈原之伦,其道未必皆是,而其书传焉。虽然,犹之贵文也。若夫原性命之统,贯诚明之本,考百子之杂博,判其真伪,虽至於《六经》,可折衷也。极帝王之治,奉事有功,虽在於今日,可按行也。是好古博雅之士,所以贵乎学圣人而得其道真者。呜呼!先生之文,优出於前人者在是矣!传曰:”情深而文明,气盛而化神。“惟深,故能通天下之志,以极万物之理,则文有不明者乎?盛如四时,煦育赋予,雕刻众形,萌芽夭条,无有不备,是之谓神。故古今之士,智有所不周,文有所不明,由其情之蹇浅也。知其一,不知其二,善於此,不善於彼,由其气窳而化狭也。
呜呼!先生可谓备矣。
石林叶氏曰:庆历後,欧阳文忠公以文章擅天下,世莫敢抗衡者。刘原父虽出其後,以博学通经自许,文忠亦以是推之,作《五代史》、《新唐书》,凡例多问《春秋》於原父,书梁入阁事之类,原父即为剖析,辞辩风生。文忠论《春秋》,多取平易,原父每深言经旨,文忠有不同,原父以谑语酬之,文忠久或不能平。复忤韩魏公,终不得为翰林学士。将死,戒其子弟毋得遽出其文集,後百年世好,定当有知我者。故贡父次其集,藏之不肯出,私谥曰公是先生。贡父平生亦好谐谑,慢侮公卿,与荆公素厚,坐是相失。及死,弟子私谥公非先生。
《朱子语录》曰:刘原父才思极多,涌将出来,每作文,多法古,绝相似。
有几件文字学《礼记》,《春秋说》学《公》、《》,文胜贡父。刘侍读气平文缓,乃自经术中来,比之苏公,诚有高古之趣,但亦觉词多理寡,苦无甚发明。竹溪林氏曰:刘原父於诸经,错综贯穿,自得於心,不肯下荆公,荆公实畏之。《尚书义》更定《武成》先後脱简,皆从原父。
※《刘公非集》六十卷
陈氏曰:中书舍人刘分攵贡父撰。号公非先生。敞兄弟俊敏博洽,同登庆历六年进士第。敞本首冠,以内兄王尧臣为编排官引嫌,遂得第二;仕早贵而不永年,才五十。分攵历州县二十年,晚乃游馆学,元中始掌外制。敞子奉世仲冯亦有名,官至执政,世称“三刘”。
《朱子语录》曰:刘贡父文字工於摹仿,学《公羊》、《仪礼》。
◎孙明复《睢阳子集》十卷
晁氏曰:孙复字明复,晋州人,居泰山。深於《春秋》,自石介以次皆师事之。年四十未娶,李丞相迪以其弟子妻之。庆历中,范文正公、富郑公言之於朝,除国子监直讲。尝对迩英阁说《诗》,上欲以为侍讲,杨安国沮之而寝。
◎李泰伯《退居类稿》十二卷《续稿》八卷《常语》三卷《周礼致太平论》十卷《後集》六卷陈氏曰:太学说书南城李觏泰伯撰。其自序曰:“天将寿我欤,所为固未足。
也不然,斯亦足以藉手见古人矣。”《类稿》,庆历所录;《续稿》,皇所录;《後集》则门人傅野编。泰伯不喜《孟子》,《常语》专辩之。
《朱子语录》曰:李泰伯文,实得之经中,虽浅,然皆自大处起议论。首卷《潜书》、《民言》好,如古《潜夫论》之类。《周礼论》好,如宰相掌人主饮食、男女事,某意如此,今其论皆然。文字气象大段好,甚使人爱之,亦可见其时节方兴如此。老苏父子自史中《战国策》得之,故皆自小处起议论,欧公喜之。
李不软帖,不为所喜。
※《少微集》三十卷
陈氏曰:职方员外郎会稽齐唐祖之撰。齐氵之後。天圣八年进士,两应制科,皆为首选。以切直报罢。居鉴湖东北,去城五里,名其山曰少微。其集,顾临为之序。※《乐全先生集》四十卷
陈氏曰:参政文定公南都张方平安道撰。初举茂材异等,再举贤良方正,皆中其科。识略过人,知苏洵父子於布衣,恶王安石於考试进士之日,皆人所不能及。寿八十五,薨於元中。於当时最为耆德,然颇不为司马公所喜。
东坡苏氏文集序曰:孔北海志大而论高,功烈不见於世,然英伟豪杰之气,自为一时所宗。其论盛孝章、郗鸿豫书,慨然有烈丈夫之风。诸葛孔明不以文章自名,而开物成务之姿,综练名实之意,自见於言语。至《出师表》简而尽,直而不肆,大哉言乎!与《伊训》,《说命》相表里,非秦、汉以来以事君为说者所能至也。常恨二人之文不见其全,今吾乐全先生张公安道其庶几乎!呜呼,士不以天下之重自任久矣!言语非不工也,政事文学非不敏且博也,然至於临大事,鲜不忘其故、失其守者,其器小也。公为布衣,则颀然已有公辅之望。自少出仕,至老而归,未尝以言徇物,以色假人,虽对人主,必同而後言,毁誉不动,得丧若一,真孔子所谓大臣以道事君者。世远道散,虽志士仁人,或少贬以求用,公独以迈往之气,行正大之言,用之则行,舍之则藏。上不求合於人主,故虽贵而不用,用而不尽;下不求合於士大夫,故悦公者寡,不悦者众。然至言天下伟人,则必以公为首。公尽性知命,体乎自然,而行乎不得已,非蕲以文字名世者也。
然自庆历以来,讫元丰四十馀年,所与人主论天下事,见於章疏者多矣,或用或不用,而皆本於礼义,合於人情,是非有考於前,而成败有验於後;及其他诗文,皆清远雄丽,读者可以想见其为人。信乎其有似於孔北海、诸葛孔明也。昔曾鲁公尝为轼言,公在人主前论大事,他人终日反复不能尽者,公必数言而决,粲然成章,皆可书而诵也。言虽不尽用然庆历以来名臣,为人主所敬,莫如公者。
※《胡文恭公集》七十卷
陈氏曰:枢密副使文恭公晋陵胡宿武平撰。晋陵之胡,自文恭始大,其犹子宗愈仍执政,子孙为侍从九卿者以十数,绍兴世将承公亦其後,至今为名族。
※《蔡君谟集》十七卷
晁氏曰:蔡襄君谟,兴化人。天圣中举进士,在庆历四谏官选中。累迁至翰林学士,权三司使。尝知福、泉、杭三州。文章清遒粹美,工书,为宋朝第一。
陈氏曰:集三十六卷,近世始刻於泉州,王十朋龟龄为序。余尝宦莆,至其居,去城三里,荔子号“玉堂红”者,正在其处,矮屋欲压头,犹是当时旧物。欧公所撰墓志石立堂下,真迹及诸公书帖,多有存者。京、卞同郡晚出,欲自附於名阀,自称为族弟,本传云尔。襄孙佃,唱名第一,京时当国,以族孙引嫌,降第二,佃终身恨之。
◎郑毅夫《郧溪集》五十卷
晁氏曰:郑獬字毅夫,安州人。少俊异,为诗赋有声,廷试第一。累选知制诰,入翰林学士。王安石不悦之,乘宰相在告,除獬知杭州。为文有豪气,峭无长语。与滕达道少相善,并嗜酒,落魄无检操。人目之为“滕屠郑沽”云。
陈氏曰:皇五年进士首选。坐知开封府不肯用按问新法,为王安石所恶而出。廷试《圜丘象天赋》,时獬与滕甫俱有场屋声,甫赋首曰:“大礼必简,圜丘自然”。自谓人莫能及。獬赋但倒一字曰:“礼大必简,丘圜自然。”甫闻之大服,果居其次云。
◎曾子固《南丰类稿》五十卷晁氏曰:曾巩字子固,南丰人。元丰中,为中书舍人卒。子固师事欧阳永叔,早以文章名天下。壮年,其文鸷奔放,雄浑伟,其自负要自刘向,藐视韩愈以下也。晚年始在掖垣,属新官制,方除目填委,占纸肆书,初若不经意,及属草授吏,所以本法意,原职守,为之训敕者,人人不同,赡裕雅重,自成一家。欧公门下士,多为世显人,议者独以子固为得其传,犹学浮屠者所谓嫡嗣云。
陈氏曰:王震为之序。《年谱》,朱熹所辑也。按韩持国为神道碑,称《类稿》五十卷,《续》四十卷,《外集》十卷,本传同之。及朱公为《谱》时,《类稿》之外,但有《别集》六卷,以为散逸者五十卷,而《别集》所传,其什一也。开禧乙丑,建昌守赵汝砺、丞陈东得於其族孙潍者,校而刊之,因碑传之旧,定著为四十卷。然所谓《外集》者,未知何当,则四十卷亦未必合其旧也。
《朱子语录》曰:南丰文字确实。他初亦只是学为文,因学文,渐见些子道理。故文字依傍道理,不为空言。只是关键紧要处,也说得宽缓不分明。缘他见处不彻,本无根本工夫,所以如此。但比之东坡,则又较质而近理,东坡则华艳处多。
◎曾子开《曲阜集》四十卷《奏议》十二卷《西掖集》十二卷《内制》五十卷《外制》三十卷
晁氏曰:曾肇字子开,子固之弟也。登进士第。元中为中书舍人,元符末再入西掖,遂为翰林学士。前後历陈、颍、宋、泰、海、和、金陵、真、定九郡帅守。坐兄子宣贬,亦以散官汀州安置。崇宁末移台州,居京口而终。封曲阜侯。陈氏曰:肇,元中为西掖,元符中再入,故别名《庚辰外制集》。肇制诰温润典雅,其草见初拜相制,汪玉山称之,以为得命次相之体。
◎苏明允《嘉集》十五卷
晁氏曰:苏洵字明允,眉山人。至和中,欧阳永叔得明允书二十二篇,大爱其文辞,以为贾谊、刘向不过也。以书献,除校书郎。与姚子张同编《太常因革礼》百卷,书方成而卒。治平史臣谓永叔所献明允之文甚美,大抵兵谋、权利、机变之言也。
陈氏曰:洵初入京师,益帅张文定荐之欧阳公,世皆知之;而有雷简夫者。
为雄州。以书荐之张、欧及韩魏公尤力,张之知洵由简夫,世罕知之。雷之书文,亦慨慷伟丽可喜。
南丰曾氏哀词曰:明允始举进士,又举茂材异等,皆不中。归,焚所为文。
闭户读书五六年,所有既富矣,乃始复为文。盖少或百字,多至千言,其指事析理,引物托谕,侈能尽之约,远能见之近,大能使之微,小能使之著,烦能不乱,肆能不流,其雄壮俊伟,若决江河而下也,其辉光明白,若引星辰而上也。
《朱子语录》曰:老苏文雄浑,其父子为文,自史中《战国策》得之,皆自小处起议论。
看老苏《六经论》,则是圣人全是以术欺天下。老苏门只就《孟子》学作文,不理会他道理,然其文亦实是好。
◎苏子瞻《东坡前集》四十卷《後集》二十卷《奏议》十五卷《内制》十卷《外制》三卷《和陶集》四卷《应诏集》十卷
晁氏曰:苏轼子瞻,洵之长子也。轼生十年,其母授以书,闻古今成败,辄能语其要。比冠,学通经史,属文日数千言。嘉中,欧阳永叔考试礼部进士,梅圣俞与其事,得其《论刑赏》,以示永叔,至惊喜,以为异人,欲以冠多士,疑曾子固所为,乃之第二等。後以书谢,永叔见之,语客曰:“老夫当避此人放出一头地。”又以直言荐之,答策入上等。英宗在藩邸,闻其名,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,宰相不可。知湖州,以表谢上,言事者摘其语以为谤,遣官逮赴御史台。初,子瞻当王安石纷更法度之际,见其事不便於民,则赋诗以讽焉。言者从而挤陷,欲之死。神宗薄其过,责置黄州。温公相哲宗,累擢中书舍人,除翰林学士承旨。绍圣中,坐草责吕惠卿制直书其罪,诬以讪谤,安置惠州,徙昌化。元符初,北还,卒於常州。初好贾谊、陆贽书,论古今治乱,不为空言。既责黄州,杜门深居,驰骋翰墨,其文一变,平生遇事所为诗骚、铭记、书校、论讠巽,率皆过人。晚喜陶渊明诗,和之几遍。为人英辩奇伟,於书无所不通。所作文章才落笔,四海已皆传诵。下至闾阎田里,外至夷狄,莫不知名。门下宾客,亦皆一世豪杰。其盛本朝所未有也。立朝知无不为,世称其忠义。尝自比范滂、孔融,议者不以为过。在黄州日,自号东坡居士,世因不呼其名,止目之为东坡云。陈氏曰:杭、蜀本同,但杭本无《应诏集》。
《朱子语录》:东坡文字明快,但伤於巧,议论有不正当处。後来到中原,见欧公诸人了,文字方稍平。大抵以前文字平正,亦不会大段巧说。自三苏文出,学者始日趋於巧。坡文雄健有馀,只下字有不帖实处。东坡文只是大势好,不可逐一字去检点。东坡善议论,有气节,其文字晚年不衰。盖是夹杂些佛老,添得又闹热也。
◎苏子由《栾城集前集》五十卷《後集》二十四卷《第三集》十卷《应诏集》十二卷
晁氏曰:苏辙子由,洵之次子也。年十九中进士第。二十举直言,因所问极言得失,策入,或欲黜之,仁宗不许,擢商州推官。以兄得罪,从坐谪筠州监酒。
宣仁临朝,相温公,擢中书舍人,代子瞻为翰林学士。未几,拜尚书左丞。绍圣初,责置雷州,後北还。凡居雷、循七年,居许十六年,杜门理旧学,於是《诗》、《春秋传》、《老子解》、《古史》书皆成,自谓得圣贤遗意。
陈氏曰:栾城,真定府县也。苏氏望赵郡,栾城元魏时属赵郡,故云。晚居颍滨,自号颍滨遗老,故集或名。东坡苏氏曰:子由之文实胜仆,而世俗不知,乃以为不如。其为人深不愿人知之,其文如其为人。故汪洋澹泊,有一唱三叹之声,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。作《黄楼赋》,乃稍自振厉,若欲以警发愦愦者。而或者便谓仆代作,此尤可笑,是殆见吾善者机也。
《朱子语录》:东坡文字较明白,子由文字不甚分晓。
平园周氏曰:吾友陆务观,当今诗人之冠冕,数劝予哦苏黄门诗。退取《栾城集》观之,殊未识其旨趣。甲申闰月,郊居无事,天寒踞炉如饿鸱,刘子澄忽自城中寄此卷相示,快读数过,温雅高妙,如佳人独立,姿态易见,然後知务观於此道真先觉也。
※《三苏年表》三卷
陈氏曰:右奉议郎孙汝听撰。汝听,当是蜀人,叙述甚详。
※《东坡别集》四十六卷
陈氏曰:坡之曾孙给事峤季真刊家集于建安,大略与杭本同。盖杭本当坡公无恙时,已行於世矣。麻沙书坊又有《大全集》,兼载《志林》,《杂说》之类,亦杂以颍滨及小坡之文,且有讹伪剿入者。有张某为吉州,取建安本所遗尽刊之,而不加考订,中载《应诏》、《策论》,盖建安本无《应诏集》也。
◎王介甫《临川集》一百三十卷
晁氏曰:王安石字介甫,抚州临川人。庆历三年进士。累除制诰。神宗在藩邸,见其文异之,召为翰林学士。熙宁三年,拜中书门下平章事,熙宁七年罢。
明年再入相,九年罢。卒年六十六,谥文公。其婿蔡卞谓自先王泽竭,士习卑陋,不知道德性命之理,安石奋乎百世之下,追尧、舜、三代,通乎画夜阴阳所不能测而入於神,著杂说数数万言,其言与孟轲相上下。晚以所觉考字画奇耦横直,深造天地阴阳造化之理,著《字说》,包括万象,与《易》相表里。崇宁初,卞之兄京秉政,诏配文宣王庙。近时议者谓自绍圣以来,学术政事,败坏残酷,贻祸社稷,实出於安石云。
陈氏曰:方嘉以前,名重一世,迹其文学、论议、操守,使不至大位,则光明俊伟,不可瑕疵者。老苏曰:“使斯人而不用也,则吾言为过,而斯人有不遇之叹,孰知其祸之至此哉!”何其知之明也。
东坡苏氏曰:文字之衰,未有如今日者也,其源出於王氏。王氏之文未必不善也,而患在於好使人同已。自孔子不能使人同,颜渊之仁,子路之勇,不能以相移。而王氏欲以其学同天下。地之美者同於生物,而不同於所生。惟荒瘠斥卤之地,弥望皆黄茅白苇,此则王氏之同也。※《王魏公集》二十卷
陈氏曰:尚书左丞王安礼和甫撰。近时厚之顺伯,其曾孙也。※《王校理集》六十卷
陈氏曰:秘阁校理王安国平父撰。安国虽安石亲弟,意向颇不合。尤恶吕惠卿,卒为所陷,坐郑侠事,夺官归田里,亦会惠卿方叛安石故也。寻复之,命下而卒。
南丰曾氏序略曰:平甫自少巳桀然以材高见於世,为文思若决河,语出惊人,一时争诵之。其学问尤敏,而资之以不倦,至晚愈笃,博览强记,於书无所不通。其明於是非得失之理为尤详,其文闳富典重,其诗博而深矣。世皆谓平甫之诗,宜为乐歌,荐之郊庙;其文宜为典册,施诸朝廷,而不得用於世。然其文之可贵,人莫得而掩也。古今作者,或能文不必工於诗,或长於诗不必有文,平甫独兼得之,其於诗尤自喜,其忧喜哀乐感激怨怼之情,於诗见之,故诗尤多也。
※《广陵集》二十卷
陈氏曰:扬州布衣王令逢原撰。令少年有盛名,王介甫尤重之,年二十八而卒。其妻吴氏,安石夫人之女弟也,守志不嫁,一女遗孕,嫁吴师礼,其子曰说,所谓吴傅朋也。令之墓,安石铭之,後有刘发者为之传。吴氏之墓,其侄王铭之,奉使死磁州者也。
石林叶氏曰:王逢原作骚文极工,盖非徒有意言语。尝渡扬州江,中流,慨然有感,乃作《江上词》,既以为未极其意,又作《山中词》,寄示王荆公。荆公读中篇,不觉失声叹曰:“秦、汉後乃有斯人邪!自以为不及,於是与之交益密。逢原早死,文字多散落,二词世少有见者。
後村刘氏曰:昔读《广陵集》,草草用朱笔点出妙处,晚年遂再选一番。本朝诸人,惟逢原别是一种风调,如灵芝、庆出为祥瑞。半山崛强,於欧、苏无所推让,非苟叹服後生者。
※《王深父文集》二十卷
王回深父,福州侯官人。举进士中第。为亳州卫真县主簿。卒於治平二年,年四十三。
南丰曾氏文集序曰:当先王之迹熄,六艺残缺,道术衰微,天下学者无所折衷,深甫於是奋然独起,因先王之遗文,以求其意,得之於心,行之於已,其动止语默,必考於法度,而穷达得丧不易其志也。《文集》二十卷,其辞反复辩达,有所开阐,其卒盖将归於简也。其破去百家传注,推散缺不全之经,以明圣人之道於千载之後,所以振斯文於将坠,回学者於既溺,可谓道德要言,非世之别集而已也。後之潜心於圣人者,将必由是而有得,则其於世教,岂小补而已哉?呜呼深父,其志方强,其德方进,而不幸死矣!故其泽不加於天下,而其言止於此。
然观其所可考者,岂非孟子所谓名世者欤?其文有片言半简,非大义所存,皆附而不去者,所以明深父之於其细行皆可传於世也。
西麓周氏曰:王深父学於欧阳公,与王介甫、曾子固、刘原甫游。其文出欧阳体而尤纯淡,序事曲折不穷,特壮伟不及也。至於摘经传语以为赋,词短而意深,有味其言哉。文章自汉、魏以来,体益下;至唐中世,韩、柳作兴之,习俗相沿,未遽尽革;加以五代乱离,死生於矛戟中而文章丧矣。国初,渐欲修复古文,天圣、明道以後,欧阳公与穆伯长、尹师鲁、石守道数君子,以大手笔倡之,流传於後,遂以欧阳公为宗,文章高下,固自有时哉!以吾观之,数君子之功,诚不可泯没,然其离合盛衰,关於世道,似亦非偶然者。古诗逮齐、梁浮靡不振,唐自陈子昂氏以前,犹未数也,开元、天宝之盛,李、杜之光焰始畏矣。同时王摩诘、孟浩然、韦苏州,片言只字,皆不入俗,惜无李、杜诗,不得不变也。王深父、曾子固不遇欧阳公,亦岂作“落霞孤鹜”等语哉!水心叶氏曰:闻之吕氏,读王深父文序,使人长一格,《事君》、《责难》、《受人》、《抱关》诸赋,可以熟玩。自王安石、王回始有幽远遗俗之思,异於他人;而回不志於利,能充其言,非安石所能及。少假不死,及安石之用,未知与曾巩、常秩何如?士之出处,固难言也。
※《王子直文集》王向子直,深父之弟。南丰文集序曰:子直自少已著文数万言,与其兄弟俱名闻天下,可谓魁奇拔出之才,而其文能驰骋上下,伟丽可喜者也。读其书,知其与汉以来名能文者,俱列作者之林,未知其孰先孰後。考其意,不当於理者亦少矣。然子直晚自以为不足,而悔其少作,更欲穷探力取,极圣人之指要,大行则欲发而见之事业,穷居则欲推而托之文章,将与《诗》、《书》之作者并,而文未知其孰先孰後也。然不幸早世,故虽有难得之材,独立之志,而不得及其成就,此吾徒与子直之兄深甫所以深恨也。
西麓周氏曰:子直之於深甫,犹颍滨之於东坡也,芝兰之丛,无不香者。然子直时有英气,而能力自蟠屈以就法度,可谓有意於文章也。
※《王容季文集》王ぁ容季,子直之弟。南丰文集序曰:叙事莫如《书》。其在《尧典》,述命羲、和,宅土测日,晷星候气,揆民缓急,兼蛮夷鸟兽,其材成辅相,备三才万物之理,以治百官,授万民,兴众功,可谓博矣,然其言不过数十。其於《舜典》,则曰:“在玑玉衡,以齐七政。”盖尧之时观天以历象,至舜又察之以玑衡,圣人之法,至後世益备矣。曰七者,则日月五星。曰政者,则羲、和之所治,无不在焉。其体至大,盖一言而尽,可谓微矣。其言微,故学者所不得不尽心,能尽心,然後能自得之。此所以为经而历千馀年,盖能得之者少也。《易》、《诗》、《礼》、《春秋》、《论语》皆然。其曰测之而益深,穷之而益远,信也。世既衰,能言者益少。承孔子者,孟子而已;承孟子者,扬子而已。扬子之称孟子曰:“知言之要,知德之奥。”若扬子亦足以几乎此矣。其次能叙事,使可行於远者,若子夏、左邱明、司马迁、韩愈,亦可谓拔出之材,其言庶乎有益者也。吾友王氏兄弟,曰回深父,曰向子直,曰ぁ容季,皆善属文,长於叙事。
深父尤深,而子直、容季,盖能称其兄者也,皆可谓拔出之材。令其克寿,得就其志,则将绍六艺之遗言,其可御哉!
又为墓铭曰:容季孝弟纯笃,尤克意学问,自少已能为文章,尤长於叙事。其所为文,出辄惊人。为人自重,不驰骋鬻,亦不孑孑为名。日与其兄讲唐、虞、孔子之道,以求其内。言行出处,常择义而动。其磨砻灌养而不止者,吾未能量共所至也。不幸其志未就,其材未试,而短命死矣。初,容季之伯兄回深甫,以道义文章退而家居,学者所宗,而仲兄向子直,亦以文学器识名闻当世,容季又所立如此。学士大夫以为此三人者,皆世不常有,藉令有之,或出於燕,或出於越,又不可得之一乡一国也,未有同时并出於一家。如此之盛,若将使之有为也,而不幸辄死,皆不得至於寿考,以尽其材,是有命矣。
按侯官三王之文,盖宗师欧公者也。其大家正气,当与曾、苏相上下,故南丰推服其文,而深悲其早世。然晁、陈二家书录,并不收入,《四朝国史·艺文志》仅有《王深父集》,才十卷,则止有曾序所言之半,而子直、容季之文无传焉,亦不能知其卷帙之多少,可惜也。※《华阳集》一百卷
晁氏曰:皇朝王禹玉,其先成都人,故号“华阳”,後居开封。少好学,日诵数千言。及长,博通群书。庆历二年,廷试第二。嘉初,入翰林,至熙宁三年,始参大政。凡为学士者十五年,後拜相。薨年六十七,谥文恭。
陈氏曰:典内外制十八年,集中多大典册诏令,其诗号“至宝丹”,以其好为富贵语也。在相位无所建明,人目为“三旨相公”。元丰末命,本无异论,亦缘其备首相,不能早发大议,依违迁延,以召谗贼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