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汪台符胡无龟张翊刘洞林仁肇
汪台符者,歙郡人。少好学,博贯经籍,善为文章,不逐浮末,有王佐榷霸之才。见唐末天下苦于兵战,遂居乡里,执耒力于田穑。先主辅政,移镇金陵,遂诣上书陈民间利害之说,有《九患书》上,为宋齐丘所诅。每论议私底訾。台符谓“虽有其言,必无其行”。先主犹豫未之果信。齐丘始字超亚。台符贻书讦之曰:“闻足下齐先圣,以立名超亚圣而称字”。齐立惭而改为子嵩,后使人诱其饮酒,夜缚其口,沉石城下。先主闻而吁叹久之,颇憾焉。洎昪元年中,更定民田诸般物产高下,各为三等私额,民获均输,令为定制。及使民籴请盐,罢其科徵,别借薄征。商旅货鬻则收,不则听往。舟无力。郡县奚胥而有限以致民生。数十年,小康者皆出自台符胡之言焉。
胡元龟,世为庐陵人,居永新。少有俊才,常候本邑宰,宰见其风貌环杰而礼趋生犷,欲穷其艺学。因新画屏为戏珠龙,乃曰:“请子咏之”。元龟执简造次而成,因讽宰受贻去:“翻身腾白浪,探瓜攫明珠”。宰昼为设饮馔,尽欢而罢。后有人为宰发之,宰怒,使人追捕,欲若之,元龟亡入金陵。会吏曹徐郎以宾馆之。未几,郎为子娶亲迎之,夕毕,命寮属设笺管。徐有同舍郎在坐,问曰:“今夕诗相为谁”答曰:“有螺江故造士焉”。即大咍,以题试之。元龟援毫裂笺,不刻而成,即览之,颔而已。元龟以回文诗嘲之,郎辞以赋题,又连飞数章讥切,皆以回文体,郎一辞不措,伪醉而去。由是众慕之。
徐荐于宋齐丘,遂射策入官,授文房院副使。迨数年归宁省。
天威都虞候张峦征桂林班师,与元龟有故。访其第,亲拜其母,留数日宴饮而去。入授抚州临川令,颇著政绩。时齐王景达出镇,而元龟朔望起居,颇有慢色。又尝凌辱王府公侯,嗣主知之,将代之。有讼其妇者,元龟目之,乃曲道两离之,自娶而与去。讼主诣金陵发之。按穷其事,免官。徙广陵数年。会赦,求叙理,不报。遂著《叛臣怨词》三十首,皆传俗口。国家闻而鸩之,死年方殆强仕矣。
张翊,其先京兆人,世绵官绪。唐末授任番禺,属刘隐。
将据交广,弃官北还。至潭衡间,马氏已有潭沣。挈家亡入江南,至庐陵禾川,见庐陵沃壤,乃货囊探以易产畋而居焉。及翊,兄弟长力先业,能属文。入广陵先主辅政以射策,中第授武骑尉。先主移镇金陵,随渡江。见知宋齐丘,署府中从事。
嗣主代立,例受庆恩,求以宁亲,授处州观察判官、西昌令。
假道还,里人荣之。在任多著政绩,然性偏躁恃才,靡有宽恕,好狎侮同寮,凌暴左右,被鸩而卒。昔往禾山有大舜二妃庙,邑中紫阳观新兴佛阁碑志皆翊所撰。其文宛丽,今犹存焉。弟惟彬,幼以通诵二经中童子,迨成人,授蕲州黄梅尉,周世宗下淮南,起为武昌崇阳簿,复入选授庐陵令,既代未行而金陵陷,疾作而卒。
刘洞世居建阳,少游学入庐山,师事陈贶学诗,精究其术。
贶卒,而洞犹居二十年。长五言诗。后主立,以诗百余篇,因左右献之。后主素闻其名,喜而览之,其首篇乃《石城怀古》诗云:“石城古岸头,一望思悠悠。几许六朝事,不禁江水流。
”后主掩卷,为之改容,遂不复读其余者。洞羁旅二年,俟召对,不报,遂南还庐陵。与同门夏宝松相善。为唱和俦侣。然洞之诗格清而意古,语新而理粹。常自谓得阆仙之遗态,但恨不与同时言诗也。或曰:“先生道既如是,仍为善于宝松乎”
答曰:“吾为汨汨扬波而已。”为处州节度使陈德诚知重。及金陵将危,洞乃为七言诗,大榜路旁,云:“千里长江皆渡马,十年养士得何人”又云:“翻忆潘卿章奏内,阴阴日暮好沾巾。”盖潘估表有云:“家国阴阴如日,将暮也。”开宝中卒于吉阳山,其遗集行于世。
林仁肇世为建阳人,仕郡为禅将。兄仁翰为福州王延羲内儿,谓之南廊承旨。先福州连重遇杀延羲立朱文进为主,以拒建州。王延政时仁翰杀重遇与文进以城降。仁肇少勇颜,膂力绝人,与陈铁齐名。身长六尺余,姿貌壮伟。在建州立战功。
陷,归金陵。嗣主见而奇之,署为将。周师攻淮甸,仁肇出援寿春,与刘仁赡相应攻袭大寨,斩俘甚众。及复濠州水寨,累有战功,授淮南营屯应援使。周师于正阳且浮桥而渡,仁肇率勇敢之士,载□葶乘风潜至,将烧绝桥道,为返风所拒,火不及发,合战退,惟仁肇乘单骑而殿。周驸马都尉张永德猿臂善射,癸无不毙,人皆神之。自岸见而射之。其所亲乃喝曰:“这汉中口矣。”仁肇格去之。永德曰:“不知何良将也,未易可图。”及割地,以前官镇润州,颇有功能,善抚养士卒。复镇武昌。迨周世宗朝,李重进据扬州不顺,太祖征平之。既而淮南无屯戍,诸郡所守不过千人。仁肇密说后主曰:“今宋朝前年征蜀,今取交广,还往数千里,师必罢毙。请假以兵数万北渡,直抵寿春,分据正阳。因其思旧之民,累年之粟取复淮甸,势如转九。纵彼求救,亦一二矣。臣当据淮对垒而御之。复请臣起兵之日,闻于北朝,言臣据兵窃叛。苟事成功,济国家受利;不利则请族臣家,以明陛下之不二。”后主惧其无功,徒劳社稷。乃不从。开宝中以仁肇为南都留守南昌尹。太祖欲平江南患仁肇勇略,私于仁肇左右,窃取其存神。俟江南朝贡至以示其使曰:“汝以斯图何如”对曰:“此似神,本国林仁肇。”因曰:“仁肇且将至矣。”又使微指其空馆曰:“斯仁肇之第也。”后主闻之,不知其榷。遽使鸩杀之。不二年,王师渡江。仁肇少有风疾,其息气颇秽,时谓之肺掩不正。及遇鸩,而家人疑其不秽,寻病而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