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盐铁矾
齐管子曰:“海王之国(海王者,言以负海之利而王其业。王,音於况反),谨正盐荚(正,税也,音征)。十口之家,十人食盐。百口之家,百人食盐。终月,大男食盐五升少半(少半,犹劣薄也),大女食盐三升少半,吾子食盐二升少半(吾子,谓小男、小女也),此其大历也(历,数)。盐百升而釜(盐十三两七铢一黍十分之一为升,当米六合四勺也。百升之盐,七十六斤十二两十九铢二累为釜,当米六斗四升),今盐之重,升加分强,釜五十也(分强,半强也。今使盐官税其盐之重,每一斗加半合为强而取之,则一釜之盐得五十合而为之强)。
升加一强,釜百也。升加二强,釜二百也。锺二千(十釜之盐,七百六十八斤为锺,当米六斛四斗是),十锺二万,百锺二十万,千锺二百万。万乘之国,人数开口千万也(举其大数而言之也。开口,谓大男、大女之所食盐也)。禺之商,日二百万(禺,读为“偶”。偶,对也。商,计也。对其大男、大女食盐者之口数而立,以计所税之盐,一日计二百万,合为二百锺),十日二千万,一月六千万。万乘之正,九百万也万(万乘之国,大男、大女食盐者千万人,而税之,盐一日二百锺,十日二千锺,一月六千锺也。今又施其盐数,以千万人如九百万人之数,则所税之盐一日百八十锺,十日千八百锺,一月五千四百锺)。月人三十钱之籍,为钱三千万(又变其税千四百锺之盐而籍其钱,计一月每人籍钱三十,凡千万人,为钱三万万矣。以此籍之数而比其常籍,则当一国而有三千万人矣),今吾非籍之诸君、吾子,而有二国之籍者六千万(诸君,谓老男、老女也。六十以上为老男,五十以上为老女也。既不籍於老男、老女,又不籍於小男、小女,乃能以十万人而当三千万人者,盖盐官之利耳。盐官之利既然,则铁官之利可知也。盐官之利当一国而三千万人,铁官之利当一国而三万人焉,故能有二国之籍者六千万人耳,其常籍人之数犹在此外)。使君施令曰‘吾将籍於诸君、吾子’,则必嚣号,令天给之盐,则百倍归於上,人无以避此者,数也。今铁官之数曰:
‘一女必有一针、一刀,若其事立(若,犹然後);耕者必有一耒、一耜、一钅兆,若其事立(大锄谓之钅兆。羊昭反);行服连(辇名,所以载作器,人挽者)、轺(羊昭反)、┝(居玉反)者(大车驾马),必有一斤、一锯、一锥、一凿,若其事立。不尔而成事者,天下无有。’今针之重加一也,三十针一人之籍(针之重,每十分加一分为强强取之,则一女之籍得三十针也矣)。刀之重加六,五六三十,五刀,一人之籍也(刀之重,每十分加六分以为强而取之,五六为三十也,则一女之籍得五刀)。耜铁之重加七,三耜铁,一人之籍也(耜铁之重,每十分加七分以为强而取之,则一农之籍得三耜铁也)。其馀轻重皆准此而行(其器弥重,其加弥多),然则举臂胜(音升)事,无不服籍者。”桓公曰:“然则国无山海不王乎?”管子曰:“因人之山海,假之名有海之国(虽无海而假名有海,则亦虽无山而假名有山),售盐於吾国(彼国有盐而籴於吾国为售耳),釜十五吾受而官出之以百(受,取也。假令彼盐平价釜当十钱者,吾又加五钱而取之,所以来之也。既得彼盐,则令吾国盐官又出而籴之,釜以百钱也),我未与其本事也(与,用也。本事,本盐也)。受人之事,以重相推(以重相推,谓加五钱之类也。推,犹度也),此用人之数也(彼人所有而皆为我用也)。”又曰:“齐有渠展之盐(渠展,齐地,沛水所流入海之处,可煮盐之所也,故曰渠展之盐)请君伐菹薪(草枯曰菹,采居反),煮水为盐(煮海水),正(音征)
而积之。十月始征,至於正月,成三万六千锺,下令曰:‘孟春既至,农事且起,大夫无得缮冢墓,理宫室,立台榭,筑墙垣。北海之众,无得聚庸(庸,功也)而煮盐(北海之众,谓北海煮盐之人。本意禁人煮盐,下令以农事,虑有妨夺,先自大夫起,欲人不知其机,斯为权术)。此则坐长十倍,以令粜之。梁、赵、宋、卫、濮阳,彼尽馈食之国(本国自无盐,远馈而食),无盐则肿,守圉之国(“圉”与“御”同,古通用)用盐独甚。”桓公乃使粜之,得成金万斤。
按:《周礼》所建山泽之官虽多,然大概不过掌其政令之厉禁,不在於征榷取财也。至管夷吾相齐,负山海之利,始有盐铁之征。观其论盐,则虽少男、少女所食;论铁,则虽一针、一刀所用,皆欲计之,苛碎甚矣。故其言曰:“利出一孔者,其国无敌;出二孔者,其兵不诎;出三孔者,不可以举兵;出四孔者,其国必亡。先王知其然,故塞人之养(养,利也),隘其利途。故予之在君,夺之在君,贫之在君,富之在君。”又曰:“夫人予则喜,夺则怒。先王知其然,故见予之形而不见夺之理,故民可爱而洽於上也。”其意不过欲巧为之法,阴夺民利而尽取之,既以此相桓公霸诸侯,而齐世守其法。故晏子曰“山木如市,弗加於山;鱼盐蜃蛤,弗加於海。民参其力,二入於公,而衣食其一。山林之木,衡麓守之;泽之萑蒲,舟鲛守之;薮之薪蒸,虞侯守之;海之盐蜃,祈望守之。
县鄙之人,入从其政;Τ介之关,暴征其私。布常无艺,徵敛无度。”盖极言其苛如此。然则桑、孔之为,有自来矣。汉高祖接秦之敝,量利禄,度官用,以赋於民。而山川、园池、市肆祖税之入,自天子至於封君汤沐邑,皆各自为奉养,不领於天下之经费。秦赋盐铁之利,二十倍於古,汉兴,循而未改。
按:史既言高祖省赋,而复言盐铁之赋仍秦者,盖当时封国至多,山泽之利在诸侯王国者,皆循秦法取之以自丰,非县官经费所榷也。
孝惠、高后时,吴有豫章铜山,即招致天下亡命盗铸钱,东煮海水为盐,以故无赋,国用饶足。
班固赞曰:“吴王擅山海之利,能薄敛以使其众,逆乱之萌,自其子兴。古者诸侯不过百里,山海不以封,盖防此矣。”
武帝元狩四年,置盐铁官。
元狩中,兵连不解,县官大空,富商大贾冶铸鬻盐,财或累万金,而不佐公家之急。於是以东郭咸阳、孔仅为大农丞,领盐铁事。五年,仅、咸阳言:“山海,天地之藏,宜属少府,陛下弗私,以属大农佐赋。愿募民自给费,因官器作鬻盐,官为牢盆(苏林曰:“牢,价直也。今世人言雇手牢。”如淳曰:“牢,廪食也。古者名廪为牢。盆,煮盐盆也”)。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货,以致富羡,役利细民。其沮事之议,不可胜听。敢私铸铁器鬻盐者,钅大左趾,没入其器物。郡不出铁者,置小铁官,使属在所县。”使仅、咸阳乘传举行天下盐铁,作官府,除故盐铁家富者为吏。吏益多贾人矣。孔仅使天下铸作器,而县官以盐铁缗钱之故,用少饶矣。益广关,置左右辅。初,大农斡盐铁官布多,置水衡,欲以主盐铁,及杨可告缗,上林财物众,乃令水衡主上林,上林既充满,益广。
卜式为御史大夫,见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,器苦恶(盐味苦,器脆恶),贾贵,强令民买之,乃因孔仅言事,上不说。
先公曰:“孔仅、咸阳所言,前之属少府者其利微,今改属大农,则其利尽,此聚敛之臣饰说以盖其私也。管仲之盐铁,其大法税之而已,盐虽官尝自煮之以权时取利,亦非久行,铁则官未尝冶铸也,与孔、桑之法异矣。”
元封元年,因桑弘羊请,置大农部丞数十人,分部主郡国,名往往均输盐铁官,不出铁者置小铁官,使属所在县。
盐官凡二十八郡:
河东(安邑)
太原(晋阳)
南郡(巫)钜鹿(堂阳)勃海(章武)
千乘琅琊(海曲。长广)
会稽(海盐)
犍为(南安)
蜀(临邛)益州(连然)
巴(朐忍)
安定(三水)
北地(弋居)
上郡(独药)
西河(富昌)
朔方(沃{土})
五原(成宜)
雁门(楼烦。沃阳,有长、丞)
渔阳(泉州)
陇西辽西(海阳)
辽东南海(番禺)
苍梧(高要)
东平北海东莱(曲城。弦。东牟。当利。阳乐)
铁官凡四十郡:京兆(郑)
左冯翊(夏阳)
右扶风(雍。漆)弘农(宜阳。渑池)
太原(大陵)
河东(安邑。绛县。皮氏。平阳)
河内(隆虑)
河南颍川(阳城)汝南(西平)南阳(宛)庐江(皖)山阳沛(沛)
魏(武安)
常山(都乡)千乘(千乘)
齐(临淄)东莱(东弁)
东海(下邳。朐)济南(东平陵。历城)泰山(嬴)
临淮(盐渎。堂邑)
桂阳汉中(沔阳)
犍为(武阳南安)
蜀(临邛)
琅琊渔阳(渔阳)右北平(夕阳)辽东(平郭)
陇西胶东(郁秩)
鲁楚(彭城)
广陵中山(北平)
东平
城阳(莒)
涿
元鼎中,博士徐偃使行风俗,矫制,使胶东、鲁国鼓铸盐铁,还,奏事,徙为太常丞。御史大夫张汤劾偃矫制大害,法至死。有诏下终军问状,军诘偃:
“胶东南近琅琊,北接北海,鲁国西枕泰山,东有东海,受其盐铁。偃度四郡口数田地,率其用器食盐,不足以并给二郡邪?将势宜有馀,而吏不能也?何以言之?偃矫制而鼓铸者,欲及春耕种赡民器也。今鲁国之鼓,当先具其备,至秋乃能举火。此言与实反者非(重问之)?偃已前三奏,无诏(不报听也),不惟所为不许(惟,思也),而直矫作威福,以从民望,千民采誉,此明圣之所必诛也。
偃矫制颛行,非奉使体,请下御史徵偃即罪。”上善其请,奏可。
昭帝始元六年,诏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,问以民所疾苦,教化之要。皆对愿罢盐铁、酒榷、均输,毋得与天下争利,视以俭勤。御史大夫桑弘羊难,以为此国家大业,所以制四夷,安边足用之本,不可废也。
弘羊言:“往者豪强之家得管山海之利,采石鼓铸、煮盐,一家聚或至千馀人,大抵尽流放之人,远去乡里,弃坟墓,依倚大家,相聚深山穷泽之中,成奸伪之业。家人有宝器,尚犹柙而藏之,况天地之山泽乎?夫权利之处,必在山泽,非豪人不能通其利。异时盐铁未笼,布衣有朐邴,人君有吴王,专山泽之饶,薄赋其人,赡穷乏以成私威,私威积而逆节之心作。今纵人於权利,罢盐铁以资强暴,遂其贪心,众邪群聚,私门成党,则强御日以不制,而并兼之徒奸形成矣。盐铁之利,佐百姓之急,奉军旅之费。不可废也。”文学曰:“庶人藏於家,诸侯藏於国,天子藏於海内。是以王者不蓄,下藏於民,远争利,务民之义,利散而人怨止。若是,虽汤、武生存於代,无所容其虑。工商之事,欧冶之任,何奸之能成?三桓专鲁,六卿分晋,不以盐铁。故权利深者,不在山海,在朝廷;一家害百家,在萧墙,不在朐邴。”大夫曰:“山海有禁而人不倾,贵贱有平而人不疑。县官设衡立准,而人得其所,虽使五尺童子市,莫之能欺。今罢之,则豪人擅其用而专其利也。”文学曰:“山海者,财用之宝路也。铁器者,农之死士也。死士用则仇雠灭,田野辟而五熟。宝路开则百姓赡而人用给,人用给则富国而教之以礼。礼行则道有让,而人敦朴以相接而莫相利也。夫秦、楚、燕、齐,士乃不同,刚柔异气,巨小之用,倨勾之宜,党殊俗异,各有所便。县官笼而一之,则铁器失其宜,而农人失其便。器用不便,则农夫罢於野而草莱不辟,草莱不辟则人困乏也。”大夫曰:“昔商君理秦也,设百官之利,收山泽之税,国富人强,蓄积有馀。是以征伐敌国,攘地斥境,不赋百姓,军师以赡。故利用不竭而人不知,地尽西河而人不苦。今盐铁之利,所佐百姓之急,奉军旅之费,务於蓄积,以备乏绝,所给甚众,有益於用,无害於人。”文学曰:“昔文帝之时,无盐铁之利而人富,当今有之而百姓困乏,未见利之所利而见其所害。且利非从天来,不由地出,所出於人而为之百倍,此计之失者也。夫李梅实多者,来年为之衰;新熟,旧为之亏。自天地不能满盈,而况於人乎?故利於彼者必耗於此,犹阴阳之不并曜,昼夜之代长短也。商鞅峭(七叫反)法长利,秦人不聊生,相与哭孝公,其後秦日以危。利蓄而怨积,地广而祸构,恶在利用不竭乎?”於是丞相奏曰:“贤良、文学不明县官事,猥以盐铁为不便。宜罢郡国榷酤酒关内铁官。”奏可。於是利复流下,庶人休息。
宣帝地节四年,诏:“盐,民之食,而贾咸贵,其减天下盐贾。”元帝初元五年,罢盐铁官。
永光二年,复盐铁官。
成帝绥和二年,赐丞相翟方进策曰“百僚用度各有数。君增益盐铁,更变无常。朕既不明,随奏许可”,云云。方进自杀。东汉郡有盐官、铁官者,随事广狭置令长及丞。本注曰:“凡郡县出盐多者,置盐官主盐税;出铁多者,置铁官主鼓铸。”
明帝时,官自鬻盐。
时贵,县官给用不足。尚书张林言:“盐,食之急,虽贵,人不得不须,官可自鬻。”诏诸尚书通议。朱晖等言:“盐利归官,则人贫怨,非明主所宜行。”帝卒以林言为然。
永平十五年,复置涿郡故安铁官。
肃宗建初中,议复盐铁官,郑众谏,以为不可。诏数切责,至被奏劾。众执之不移,帝不从。
按:盐铁官,显宗已尝置矣,今言复,岂中间尝罢邪?
和帝即位,罢盐铁禁。
诏曰:“昔孝武皇帝致诛胡、越,故榷收盐铁之利,以奉师旅之费。自中兴以来,匈奴未宾,永平末年,复修征伐。先帝即位,务休力役,然犹深思远虑,安不忘危,探观旧典,复收盐铁,欲以防备不虞,宁安边境,而吏多不良,动失其便,以违上意。先帝恨之,故遗戒郡国罢盐铁之禁,纵民煮铸,入税县官如故事。其申敕刺史、二千石,奉顺圣旨,勉行德化,布告天下,使明知朕意。”
献帝建安初,置使者监卖盐。
时关中百姓流入荆州者十馀万家,及闻本土安宁,皆企愿思归,而无以自业。於是卫觊议,以为:“盐者,国家之大宝,自丧乱以来放散,今宜依旧置使者监卖,以其直益市犁牛。百姓归者,以供给之,劝耕积粟,以丰实关中。远者闻之,必多竞还。”魏武於是遣谒者仆射监盐官,移司隶校尉居弘农。流人果还,关中丰实。
後秦主姚兴以国用不足,增关津之税,盐、竹、木皆有赋。群臣咸谏,以为天殖品物,以养群生,王者子育万邦,不宜节约,以夺其利。兴曰:“能逾关梁通利於山水者,皆豪富之家,吾损有馀以裨不足,何不可?”遂行之。陈文帝天嘉二年,太子中庶子虞荔、御史中丞孔奂以国用不足,奏立煮海盐税,遂从之。
後魏宣武时,河东郡有盐池,旧立官司,以收税利。先是罢之,而人有富强者专擅其用,贫弱者不能资益。延兴末,复立监司,量其贵贱,节其赋入,公私兼利。孝明即位,复罢其禁,与百姓其之。
时御史中尉甄琛表称:“《周礼》,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,为之厉禁。盖取之以时,不使戕贼而已。故虽置有司,实为民守之也。夫一家之长,必惠养子孙;天下之君,必惠养兆民。未有为民父母,而吝其醯醢;富有群生,而榷其一物者也。今县官鄣护河东盐池而收其利,是专奉口腹而不及四体也。盖天子富有四海,何患於贫?乞弛盐禁,与民共之。”录尚书、彭城王勰曰:“圣人敛山泽之货,以宽田畴之赋;收关市之税,以助什一之储。取此与彼,皆非为身。所谓资天地之产,惠天地之民。盐池之禁,为日已久,积而散之,以济国用,非专为供大官之用,宜如旧。”魏主卒从琛议。致堂胡氏曰:“盐之为物,天地自然之利,所以养人也。尽捐之民,则纵末作、资游惰;尽属之官,则夺民日用,而公室有近宝之害。琛、勰之言,皆未得中道也。官为厉禁,俾民取之,而裁入其税,则政平而害息矣。”
魏自弛盐禁之後,官虽无榷,而豪贵之家复乘势占夺,近池之人又辄障吝。
神龟初,太师高阳王雍,太傅清河王怿等奏,请依先朝,禁之为便,於是复置监官以监检焉。其後更罢更立,至於永熙。自迁邺後,於沧、瀛、幽、青四州之境,傍海煮盐。沧州置灶一千四百八十四,瀛州置灶一百五十二,幽州置灶一百八十,青州置灶五百四十六,又於邯郸置灶四,计终岁合收盐二十万九千七百八斛四斗。军国所资,得以周赡矣。
後周文帝霸政之初,置掌盐之政令,一曰散盐,煮海以成之;二曰监盐,引池以化之;三曰形盐,掘地以出之;四曰饴盐,於戎以取之。凡监盐每池为之禁,百姓取之皆税焉。按:东南之盐,煮海而已;西北之盐,则所出不一,而名亦各异。《南史·张畅传》,魏太武至瓜洲,饷武陵王以九种盐,曰“此诸盐各有所宜:白盐是魏主所食;黑者疗腹胀气满,细刮取六铢,以酒服之;胡盐疗目痛;柔盐不用食,疗马脊创;赤盐、盐、臭盐、马齿盐四种,并不中食”是也。
隋文帝开皇三年,先是尚依周末之弊,盐池、盐井皆禁百姓采用,至是通盐池、盐井与百姓共之。
唐肃宗即位时,两京陷没,民物耗弊,天下用度不足。於是吴盐、蜀麻、铜冶皆有税,市轻货繇江陵、襄阳、上津路转至凤翔。
唐贞元元年,河中尹姜师度以安邑盐池渐涸,开拓疏决水道,置为盐屯,公私大收其利。左拾遗刘彤请检校海内盐铁之利,从之。
彤上表曰:“臣闻汉孝武为政,厩马三十万,後宫数万人,外讨戎夷,内兴宫室,殚费之甚,实百当今。然而古费多而货有馀,今用少而财不足者何也?岂非古取山泽,而今取贫人哉!取山泽,则公利厚而人归於农;取贫人,则公利薄而人去其业。故先王之作法也,山海有官,虞衡有职,轻重有术,禁发有时,一则专农,二则饶国,济入盛事也。臣实为当今疑之。夫煮海为盐,采山铸铁,伐木为室,丰馀之辈也。寒而无衣,饥而无食,佣赁自资者,穷苦之流也。若能收山海厚利,夺丰馀之人,蠲调敛重徭,免穷苦之子,所谓损有馀而益不足,帝王之道,可不谓然乎!臣愿陛下诏盐、铁、木等官各收其利,贸迁於人,则不及数年,府有馀储矣。然後下宽大之令,蠲穷独之徭,可以惠群生,可以柔荒服,虽戎狄未服,尧、汤水旱,无足虞也。奉天变,惟在陛下行之。”上令宰臣议其可否,咸以盐铁之利,甚益国用,遂令将作大匠姜师度、户部侍郎强循俱摄御史中丞,与诸道按察使检校海内盐铁之课。至十年八月十日,敕:“诸州所造盐铁,每年合有官课。比令使人句当,除此更无别求。在外不细委知,如闻称有侵克,宜令本州刺史上佐一人检校,依令式收税。如有落帐欺没,仍委按察纠觉奏闻。
其姜师度除蒲州盐池以外,自馀处更不须巡检。”
唐有盐池十八,井六百四十,皆隶度支。蒲州安邑、解县有池五,总曰“两池”,岁得盐万斛,以供京师。盐州五原有乌池、白池、瓦窑池、细项池,灵州有温泉池、两井池、长尾池、五泉池、红桃池、回乐池、弘静池,会州有河池,三州皆输米以代盐。安北都护府有胡落池,岁得盐万四千斛,以给振武、天德。黔州有井四十一,成州、州井各一,果、闻、开、通井百二十三,山南西院领之。邛、眉、嘉有井十三,剑南西川院领之。梓、遂、绵、合、昌、渝、泸、资、荣、陵、简有井四百六十,剑南东川院领之。皆随月督课。幽州、大同横野军有盐屯,每屯有丁有兵,岁得盐二千八百斛,下者千五百斛。负海州岁免租为盐二万斛以输司农。青、楚、沧、海、棣、杭、苏等州,以盐价市轻货,亦输司农。天宝、至德,盐每斗十钱。乾元元年,盐铁、铸钱使第五琦初变盐法,就山海井灶近利之地置监院,游民业盐者为亭户,免杂徭。盗鬻者论以法。及琦为诸州权盐铁使,尽榷天下盐,斗加时价百钱而出之,为钱一百一十。自兵起,流庸未复,税赋不足供费,盐铁使刘晏以为因民所急而税之,则国用足。於是上盐法轻重之宜,以盐利多则州县扰,出盐乡因旧监置吏,亭户粜商人,纵其所之。江、岭去盐远者,有常平盐,每商人不至,则减价以粜民,官收厚利而人不知贵。晏又以盐生霖潦则卤薄,旱则土溜坟,乃随时为令,遣吏晓导,倍於劝农。吴、越、扬、楚盐廪至数千,积盐二万馀石。有涟水、湖州、越州、杭州四场,嘉兴、海陵、盐城、新亭、临平、兰亭、永嘉、大昌、侯官、富都十监,岁得钱百馀万缗,以当百馀州之赋。自淮北置巡院十三,日扬州、陈许、汴州、庐寿、白沙、淮西、甬桥、浙西、宋州、泗州、岭南、兖郓、郑滑,捕私盐者,奸盗为之衰息。
然诸道加榷盐钱,商人舟所过有税。晏奏罢州县率税,禁堰埭邀以利者。晏之始至也,盐利岁才四十万缗,至大历末,六百馀万缗。天下之赋,盐利居半,宫闱服御、军饷、百官禄俸皆仰给焉。明年而晏罢。贞元四年,淮西节度使陈少游奏加民赋,自此江淮盐每斗亦增二百,为钱三百一十,其後复增六十,河中两池盐每斗为钱三百七十。江淮豪贾射利,或时倍之,官收不能过半,民始怨矣。刘晏盐法既成,商人纳绢以代盐利者,每缗加钱二百,以备将士春服。包佶为汴东水陆运、两税、盐铁使,许以漆器、玳瑁、绫绮代盐价,虽不可用者,亦高估而售之,广虚数以罔上。亭户冒法,私鬻不绝,巡捕之卒遍於州县。盐估益贵,商人乘时射利,远乡贫民困高估,至有淡食者。巡吏既多,官冗伤财,当时病之。其後军费日增,盐价浸贵,有以数斗易盐一升。私粜犯法,未尝少息。顺宗时,始减江淮盐价,每斗为钱二百五十,河中两池盐斗钱三百。增安、涣阳、涂浍三监。其後盐铁使李奏江淮每斗减钱十以便民,未几复旧。方是时,盛贡献以固宠,朝廷大臣皆饵以厚货,盐铁之利积於私室,而国用耗屈,榷盐法大壤,多为虚估,率千钱不满百三十而已。兵部侍郎李巽为使,以盐利皆为度支,物无虚估,天下粜盐税茶,其赢六百六十五万缗。初岁之利,如刘晏之季年,其後则三倍晏时矣。两池盐利岁收百五十馀万缗。四方豪商猾贾杂处解县,主以郎官,其佐贰皆御史。盐民田园籍於县,而令不得以县民治之。元和中,皇甫钅专奏:“应管煎盐户及盐商,并诸监院停场官吏、所由等,前後制敕除两税外不许差役追扰。今请更有违越者,县令奏闻贬黜,刺史罚俸,再罚奏取旨施行。”从之。
贞元二十一年,停盐铁使月进。旧盐铁钱总悉入正库,以助给费,而主北务者稍以时市珍玩时新物充进献,以求恩泽。其後益甚,岁进钱物,谓之“羡馀”,而给入益少。及正元末,逐月有献,谓之“月进”,及是而罢。
宪宗之讨淮西也,度支使皇甫钅专加剑南东西、两川、山南西道盐估以供军。
贞元中,盗鬻两池盐一石者死,至元和中,减死流天德五城。钅专奏论死如初,一斗以上杖背,没其车驴,能捕斗盐者赏千钱,州县团保相察,比於贞元加酷矣。
自兵兴,河北盐法羁縻而已。至皇甫钅专又奏置榷盐使,如江淮榷法,犯禁岁多。
元和十三年,盐铁使程异奏:“应诸州府先请置茶盐店收税。伏准今年正月赦文,诸州府因用兵以来,或虑有权置职名及擅加科配,事非常制,一切禁断者。
伏以榷税茶盐,本资财赋,赡济军镇,盖是从权,兵罢自合便停,事久实为重敛。
其诸道先所置店及收诸色钱物等,虽非擅加,且异常制,伏请准赦文勒停。”从之。
按:皇甫钅专、程异皆聚敛小人。元和十三年,则宪宗平淮西之後,浸以骄侈,二人以进羡馀有宠为相之时也。然钅专加盐估,峻榷法,靡所不至,而异能上此奏,犹为彼善於此。史称异自知不合众心,能廉谨谦退,为相月馀,不敢知印秉笔,故终免於祸,观此奏,亦其一节也。穆宗时,田弘正举魏博归朝廷,乃命河北罢榷盐。户部侍郎张平叔议榷盐法敝,请官自卖盐可以富国,诏公卿议其可否。中书舍人韦处厚、兵部侍郎韩愈条诘之,以为不可,遂不行。
愈奏略谓:“平叔请今州府差人自粜官盐,可以获利一倍。臣以为城郭之外,少有见钱,籴盐多用杂物贸易。盐商则无物不取,或赊贷徐还,用此取济,两得利便。今令吏人坐铺自卖,利不关己,罪则加身,非得见钱,必不敢受,如此则贫者无从得盐,自然坐失常课,如何更有倍利?又欲令人吏将盐家至户到而粜之,必索百姓供应,骚扰极多。有贫家食盐至少,或有淡食,动经旬月,若据口给盐,依时徵价,官吏畏罪,必用威刑,臣恐所在不安,此尤不可之大者。平叔又云:
‘浮寄奸猾者转富,土著守业者日贫,若官自粜盐,不问贵贱贫富,四民僧道并兼游手,因其所食,尽输官钱;并诸道军、诸使家口亲族,递相影占,不曾输税,若官自粜盐,此辈无一人遗漏者。’臣以为此数色人等,官未粜盐之时,从来籴盐而食,不待官自粜然後食盐也。国家榷盐,粜与商人,商人纳榷,粜与百姓,则是天下百姓无贫富贵贱,皆已输钱於官矣,不必与国家交手付钱,然後为输钱於官也。”
时奉天卤池生水柏,以灰一斛得盐十二斤,利倍硷卤。文宗时,采灰一斗,比盐一斤论罪。开成末,诏私盐月再犯者,易县令,罚刺史俸;十犯,则罚观察、判官课料。宣宗即位,茶、盐之法益密,粜盐少、私盗多者,谪观察、判官,不计十犯。户部侍郎、判度支卢弘止以两池盐法敝,遣巡院官司空舆更立新法,其课倍入,迁权盐使。以壕篱者,盐池之堤禁,有盗壤与鬻硷皆死,盐盗持弓矢者亦皆死刑。兵部侍郎、判度支周墀又言:“两池盐盗贩者,迹其居处,保、社按罪。鬻五石,市二石,亭户盗粜二石,皆死。”是时,江、吴群盗以所剽物易茶盐,不受者焚其室庐,吏不敢枝梧,镇戍、场铺,堰埭以关通致富。宣宗乃择尝更两畿辅望县令者为监院官。户部侍郎裴休为盐铁使,上盐法八事,其法皆施行,两池榷课大增。其後兵遍天下,诸镇擅利,两池为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所有,岁贡盐三千车。中官田令孜募新军五十四都,饣军转不足,仍倡议两池复归盐铁使,而重荣不奉诏,至举兵反,僖宗为再出,然而卒不能夺。
後唐同光三年,敕:“魏府每年所徵随丝盐钱,每两与减放五文,逐年卖蚕盐、食盐、大盐、甜次冷盐,每斗与减五十,栾盐与减三十。”
天成元年,敕:“诸州府百姓合散蚕盐,二月内一度散,依夏税限纳钱。”
晋天福元年,敕:“洛京洛管内所配人户食盐,起来年每斗放减十文。”七年,宣旨下三司:“应有往来盐货悉税之,过税每斤七文,住税每斤十文。
其诸道应有保属州府盐务,并令省司差人勾当。”
先是,诸州府除散蚕盐徵钱外,每年末盐界分场务,约粜钱一十七万贯有馀。言事者称,虽得此钱,百姓多犯盐法,请将上件食盐钱,於诸道州府计户,每户一贯至二百,为五等配之,然後任人逐便兴贩,既不亏官,又益百姓。朝廷行之,诸处场务且仍旧。俄而盐货顿贱,去出盐远处州县,每斤不过二十文,近处不过一十文,掌事者又称骤改其法,奏请重置税焉,盖欲绝兴贩,归利於官。场院粜盐虽多,人户盐钱又不放免,民甚苦之。
按:盐之为利,自齐管仲发之,後之为国者,榷利日至。其初也,夺灶户之利而官自煮之,甚则夺商贩之利而官自卖之。然官卖未必能周遍,而细民之食盐者不能皆与官交易,则课利反亏於商税。於是立为蚕盐、食盐等名,分贫富五等之户而散抑配之。盖唐张平叔所献官自卖盐之策,而昌黎公所以驳议之者,其虑已略及此矣。迨其极也,则官复取盐自卖之,别取其钱,而人户所纳盐钱遂同常赋,无名之横敛永不可除矣。当时,江南亦配盐於民而徵米,在後盐不给而徵米如故,其历三百年而未除。宇县分割,国自为政,而苛敛如出一辙,异哉!
周广顺二年,敕令庆州榷盐务,今後每青盐一石依旧抽税钱八百八十五陌、盐一斗;白盐一石抽税钱五百八十五陌、盐五升,此外不得别有邀求。青、白盐池在盐州北。唐朝元管四池:曰乌池、白池、瓦窑池、细项池。今出税置吏唯有青、白二池。
敕诸色犯盐、麴五斤以上,并重杖处死,以下科断有差;刮硷煎炼私盐所犯一斤以上断死,以下科断有差;人户所请蚕盐得将归茧供食,不得博易货卖,违者照私盐科断。州城、县镇郭下人户系屋税合请盐者,若是州府,并於城内请给;若是外县镇郭下人户,亦许将盐归家供食。仰本县预取逐户合请盐数目,攒定文帐部领人户请给,勒本处官吏及所在场务同点检入城。若县镇郭下人户城外别有庄田,亦仰本县预先分擘开坐,勿令一处分给供使。
三年,敕:“诸州府并外县镇城内,其居人屋税盐,今後不,其盐钱亦不徵纳。所有乡村人户合请蚕盐,所在州城县镇严切检校,不得放入城门。”显德元年,上谓侍臣曰:“朕览食末盐州郡,犯私盐多於颗盐界分。盖卑湿之地易为刮盐煎造,岂惟违我榷法,兼又污我好盐。况末盐煎炼,搬运费用倍於颗盐。今宜分割十馀州,令食颗盐,不唯辇运省力,兼亦少人犯禁。”自是,曹、宋已西十馀州皆食颗盐(种者曰颗盐,出解州。煮者曰末盐,出濒海)。
三年,敕:“漳河已北州府管界,元是官场粜盐,今後除城郭草市内仍旧禁法,其乡村并不许盐货通商。逐处有咸卤之地,一任人户煎炼,兴贩则不得逾越漳河入不通商界。”
五年,既取江北诸州,唐主奉表入贡,因白帝以江南无卤田,愿得海陵盐监南属以赡军。帝曰:“海陵在江北,难以交居,当别有处分。”乃诏岁支盐三十万斛以给江南,士卒稍稍归之。
宋朝之制,颗盐出解州安邑、解县两池。以户民为畦夫,悉蠲其他役,每岁自二月一日垦畦,四月始种,八月乃罢,官廪给之。安邑池每户岁种盐千席,解池减二十席(至道二年,两池得盐三十七万三千五百四十五席,席一百一十六斤半,此其最多之数也。大中祥符九年四月,陕西转运张象中言:“两池见贮盐三千二百七十六庵,计三亿八千八百八十二万八千九百二十八斤,计直二千一百七十六万一千八十贯。虑尚有遗利,望行条约。”上曰:“地财之阜,此亦至矣,若过求增羡,虑有时而阙,不可许也。”)募兵百人,目为“护宝都”以巡逻之,以给本州及三京、京东之齐、兖、曹、濮、单、郓州、广济军,京西之滑、郑、陈、颍、汝、许、孟州,陕西之河中府、陕虢州、庆成军,河东之晋、绛、慈、隰州,淮南之宿、亳州,河北之怀州及澶州诸县之在南河者(郓、齐、宿州旧食末盐,建隆二年以溯流辇运劳费,始改食颗盐)。末盐煮海,则楚州盐城监岁煮四十一万七千馀石,通州丰利监四十八万九千馀石,泰州海陵监、如皋仓、小海场六十五万六千馀石,给本州及淮南之庐、和、舒、蕲、黄州、无为军,江南之江宁府、宣、洪、袁、吉、筠、江、池、太、平、饶、信、歙、抚州、广德、临江军,两浙之常、润、湖、睦州,荆湖之江陵府、安、复、潭、鼎、鄂、岳、衡、永州、汉阳军(庐和舒蕲黄州、汉阳军旧通商、太平兴国二年始令官卖。信、歙旧食两浙盐,後改焉。江、浙旧皆禁,九年,盐铁使王明请开禁,计岁卖盐钱五十三万五千馀贯:二十八万七千馀贯给盐与民,随税收其钱;二十四万馀贯商人贩易,收其算。雍熙二年六月,依旧禁止)。海州板浦、惠泽、洛要三场岁煮四十七万七千馀石,涟水军海口场十一万五千馀石,以给本州军及京东之徐州,淮南之光、寿、濠、泗州,两浙之杭、苏、湖、常、润州、江阴军。密州涛洛场岁煮三万二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沂、潍州。杭州场岁煮七万七千馀石,明州昌国东、西监三十万一千馀石,秀州场二十万八千馀石,温州天富南、北监,密缨、永嘉二场七万四千馀石,台州黄岩监一万五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越、处、衢、婺州(越州旧有盐润监,岁煮三千馀石,後罢)。福州长清场岁煮五百一万五千馀斤,以给福建路(初得福建即禁盐,太平兴国八年开其禁,後复禁之。建、剑、汀尝食两浙盐,後改就本路)。广州东莞静安等十三场岁煮二万四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封、康、英、韶、端、潮、连、贺、恩、新、惠、梅、循、南雄州,西路之昭、桂州,江南之南安军(旧潮州有松口等四场,岁煮以给本州及梅、循二州,雍熙四年废)。廉州白石、石康二场岁煮一百五十万斤,以给本州及容、白、钦、化、蒙、龚、藤、象、宜、柳、邕、浔、贵、滨、梧、横、南、仪、郁林州。又高、窦、春、雷、融、琼、崖、儋、万安州各煮以给本州,无定额。大率煮海有亭户、盐丁,鬻於官或折租税,亦有役军士定课煮者(通、泰亭户每一石并耗三石,给钱五百文,以布帛茶米充直,民甚苦之,开宝七年始诏并给实钱。初平岭南,令民煮盐,以百一十斤为石,给钱二百,後廉州言盐田荒秽,民新锄治,旧盐课月八石至三石,凡五等,不能充其数,望差减之,诏蠲其半)。又有滨州场,岁煮二万一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棣、祁州杂支,并京东之青、淄、齐州(旧滨、棣二州禁榷,雍熙二年令通商)。煮井者,益州路则陵井监及二十八井,岁煮一百十四万五千馀斤(乾德五年,伪蜀知陵井监任元吉始请凿五井煮监,是岁得八十万斤,擢元吉永清令,是後浸增其数),绵州二十四万馀斤,邛州九井二百五十万斤,眉州一井一万馀斤,简州十九井二十七万斤,嘉州十五井五万九千馀斤,雅州一井一千六百馀斤,汉州一井五百馀斤。梓州路则梓州一百四十八井三百六十六万馀斤,资州九十四井六十四万二千馀斤,遂州三十五井四十一万六千馀斤,果州四十三井十四万六千馀斤,普州三十八井二十二万九千馀斤,昌州四井四万馀斤,泸州氵育井监及五井七十八万三千馀斤,富顺监十四井一百一十七万三千馀斤。利州路则阆州一百二十九井六十一万馀斤。夔州路则夔州永安监十一万七千馀斤,忠州五井五十一万三千馀斤,达州三井十九万馀斤,万州五井二十万九千馀斤,黔州四井二十九万七千斤,开州一井二十万四千斤,安军安监及一井八十一万四千馀斤,大宁监一井一百九十五万馀斤。以各给本路。监则官掌,井则土民斡鬻,如数输课,听往旁境贩卖,唯不得出川峡(川峡盐,初承伪制,官鬻之。开宝七年,诏斤减十钱,又令斡鬻,其羡利者但输十之九。太平兴国二年,右拾遗郭泌上言:“剑南诸州官粜盐,斤为钱七十。盐井深,煮盐极苦,樵薪益贵,辇置弥艰,加以风水之虞,或至漂丧。而豪民黠吏相与为奸,贱籴於官,贵粜於民,至有斤获钱数百者。有司亏失岁额,而民不得贱盐。望稍增旧价为百五十文,则豪猾无以规利,民有望以给食矣。”从之。有司言:“昌州岁收虚额盐万八千五百馀斤,乃开宝中知州李佩率意掊敛,以希课最,废诸井薪钱,於岁额外课部民煮盐。民不习其事,甚以为苦,至破产不能偿其数,多流移入他部,而积年之征不可遽免。欲均於诸州,作两税草估钱米以输官。”诏悉除之,其旧额二万七千六十斤即令井户煮焉。端拱元年七月,以西川食盐不足,许商人贩阶、文州青、白盐,陕路井盐、永康军崖盐入川勿收算。大中祥符元年十二月,诏泸州南井灶户遇正、至、寒食各给假三日,所收日额仍与除放;三年正月,减泸州氵育井监课盐三之一)。煮卤者,并州永利监(本名河东榷盐院,咸平四年改名)岁煮十二万五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忻、代、石、岚、宪、辽、泽、潞、麟、府州、威胜、岢岚、火山、平定、宁化、保德军,许商人贩卖,如川峡之制。凡颗、末盐,皆以五斤为斗。颗盐卖价,每斤自四十四至三十四钱,有三等;末盐卖价,每斤自四十七至八钱,有二十一等(开宝初,尝诏诸州卖盐斤六十钱者减为五十,四十者为三十,後颗盐减至四十四。九年,又减四钱。太平兴国初,新禁榷之地以转送回远,又有增颗盐至五十、末盐至四十钱处。至道二年,杨允恭等复请定和州、无为军斤三十六,舒、庐州加二钱,蕲、黄、濠、寿州又加二钱,安、复州又加二钱,止於四十四钱)。至道末,卖颗盐钱七十二万八千馀贯末盐一百六十三万三千馀贯。凡禁榷之地,官立标识,候望以晓民。其颗盐通商之地,京西则蔡、襄、邓、随、唐、金、房、均、郢州、光化、信阳军,陕西则京兆、凤翔府、同、华、耀、乾、商、泾、原、、宁、仪、渭、、坊、丹、延、环、庆、秦、陇、凤、阶、成州、保安、镇戎军(旧缘边诸州兼食乌、白池之青、白盐。淳化三年,陕西转运郑文宝以李继迁叛逆,请禁止之,许商人贩解池盐,可以资国计,诏可,自陕以西收私市者抵死。其後戎人乏食,复商贩。解盐利薄,多取他径趣唐、邓,以邀善价,吏不能禁,关陇民无盐食。四年八月,除其禁。
咸平中,有请官运解盐,就边州置吏鬻之,命度支使梁鼎驰往经画。度支员外郎李士衡上言:“辇运劳民非便,请行解盐通商。”从之,而以旧榷年额钱分配诸州,随税输纳。景德三年,士衡又言京兆、同、华、耀钱额多,请减十之二,诏悉除之),及澶州诸县之在河北者(蔡、襄等州及安、复、商州旧通商,太平兴国初,令商、蔡食解盐,馀食海盐,并官卖。後以运路不通,复许通商,唯安、复则禁之)。末盐运商之地,京东则登、莱州,河北则大名真定府、贝、冀、相、卫、邢、、深、赵、沧、磁、德、博、棣、祁、定、保、瀛、莫、雄、霸州、德清、通利、永静、乾宁、定远、保定、广信、安肃、永定军(河北旧禁盐,建隆四年,始令邢、、磁、镇、冀、赵六州城外二十里通行盐商。开宝三年,悉罢榷,官收其算,斤一钱,往卖者倍之。旧榷利钱均赋城郭居民,及门户形要户,随夏税输之,亦差减旧数)。
五代时,盐法太峻。建隆二年,始定官盐阑入禁地法,贸易至十斤、煮硷至三斤乃坐死,民所受蚕盐以入城市三十斤以上,上请。三年,增阑入三十斤、煮硷至十斤坐死,蚕盐入城市百斤以上,奏裁。自後每诏优宽,至太平兴国二年,乃诏阑入至二百斤以上,煮硷及主吏盗贩至百斤以上,蚕盐入城市五百斤以上,并黥面送阙下。
止斋陈氏曰:“国初,盐荚只听州县给卖,岁以所入课利申省,而转运司操其赢,以佐一路之费,初未有客钞也。雍熙二年三月,令河东,北商人如要折博茶盐,令所在纳银,赴京请领交引。盖边郡入纳算请,始见於此。端拱二年十月,置折中仓,令商人入中斛斗,给茶盐钞。盖在京入中斛斗算请,始见於此。天圣七年,令商人於在京榷货务入纳钱银,算请末盐。盖在京入纳见钱算请,始见於此。而解盐算请,始天圣八年;福建、广东盐算请,始景二年。京师岁入见钱至二百二十万,诸路斛斗至十万石(见是年八月淮南、江、浙、荆湖、福建等路提举盐事朱某奏)。祖宗之意,虑客钞行而州县之盐不足,则为之限制(至道二年二月,敕江、浙、淮南官卖盐,并赴永丰、盐城监般请,其海陵监应副客人;至解盐则以唐、邓、商、均等十一州为在京入纳金银交引地分,永兴、凤翔等二十五州为陕西入纳粮草交引地分。可谓详密矣),熙、丰新法,增长盐价(福建路祖额卖盐收到二十七万三百馀贯,自推行盐法,於元丰二年收到四十六万五千三百馀贯,三年收六十万馀贯,见转运司贾青奏。河北路自元丰七年正月推行盐法,至十一月终,收盐息钱二十六万五千贯,充便籴司籴本,见元丰八年四月六日敕。可以略见当时盐课)。於是河北复官盐,而广盐亦通入江、湖,置便籴司,以所封椿诸路增剩盐利钱充籴本。元裁损剩数,且罢封椿。三年,令任公裕裁定增损九路盐价,未几,复新法。绍圣三年二月,江、湖、淮、浙六路,通算钞引见钱充足。元八年,年额外有增收到五分入朝廷封桩,五分转运司。元符元年九月,令福建准此。崇宁元年二月,敕盐钞每一百贯於在京入纳九十五贯,於请盐处纳充盐本,其绍圣三年五分指挥不行。自二年十二月行法,至三年十一月,在京已及一千二百馀万贯,遂尽罢,诸路官以盐钞每百贯拨一贯与转运司。於是东南官卖与西北折博之利尽归京师,而州县之横敛起矣。”开宝七年,诏三司校诸州盐、麴、市征、地课而殿最之。
令诸州知州通判官、兵马都监、县令所掌盐、麴及市征、地课等,并亲临之,月具籍供三司,秩满较其殿最,欺隐者置於法。募告者,赏钱三十万。
止斋陈氏曰:“太平兴国以後,虽有比较岁入增亏酬奖之法,而累朝多不果行。至景德以後,且有诸盐场监受课出剩不得理为劳绩。嘉赦文,又申严希求恩赏,苛阻商旅之禁。至熙宁五年,始令逐年转运司每岁比较州县盐酒课利最多最少者两处,开坐增亏及知、通、令、尉名衔闻奏,当行赏罚,合黜者不以去官赦降原减。”
雍熙四年,禁代州宝兴军等处民私市北虏骨堆渡及桃山盐,犯者论罪有差。
雍熙後,以用兵乏馈饷,令商人输刍粟塞下,增其直,令江、淮、荆湖给以颗、末盐。
端拱二年,置折中仓,听商人输粟京师,优其直,给江、淮茶盐。
咸平四年十月,秘书丞、直史馆孙冕上言曰:“茶盐之制,利害相须。若或江南、荆湖通商卖盐,缘边折中粮草,在京纳金银钱帛,则公私皆便,为利实多。今若便放行,即南中州军且令官卖。商人既已入中,候其换易交引,往至亭场,川路遐,风波阻滞,计须二年以上,方到江、潭。未即,官卖盐课已倍获利入,纵其坌集,稍侵官卖之额,然以增补亏,於官无损,缘边入中又委输愈多。
况三路官卖旧额止百三十万贯,臣计在北所入已多,在南所亏至少,旧额钱数必甚增盈。其淮南禁盐,有长江之限,但严切警巡,明立赏罚,则官卖盐课,必不亏悬。设使淮南因江南、荆湖通商之後,官吏怠慢,或至年额稍亏,则国家以折中粮草赡得边兵,以中纳金银实之官库,且免和雇车乘,差扰户民,冒涉凛寒,经历遐远。借加荆湖运钱万贯,淮南运米千石,以地里脚力送至穷边,则官费民劳,何啻数倍!”诏吏部侍郎陈恕等议其事。恕等上议曰:“江、湖之地,素来官自卖盐,禁绝私商,良亦有以。盖由近煮海之地,自犯禁之人,官得缗钱,颇资经费。且江、湖之壤,租赋之中,帛虽多,钱刀盖寡。每岁买茶入榷,市铜铸钱,准粮斛以益运输,平金银以充贡入。乃至京师便易,南土支还,赡用之名,实藉盐钱助,居常度费,犹或阙供。今若悉许通商,则必顿无储拟,未有别钱备用,盐法讵可更张?且变制改图,事非细故,若匪官盐住卖,则又私商不行。即令住卖官盐,立乏一年课额。况行商算画,必务十全,岂有江、湖官犹卖盐,边塞私肯入粟?假令敢入私物,获请官盐,首初运到江、湖,必须官私竞贸。既而官价高大,私价低平,多粜商盐,则官盐不售;并依官价,则私价太高。公私两途,矛盾不已,则官利失而私商困矣。况不即住卖而望商人入中藁粟者,未之有也;既入中藁粟而望课利不亏者,亦未之有也。向者淮南通商,亦於边上折中,一岁之内,入数甚微,粮则不及万锺,草则多无一束。近者陕西盐法,亦令纳秸资边,一年之,数亦无几。全亡实验,但有虚名。江、湖若放通商,淮南亦须撤禁。三处既私商杂扰,两浙必官盐流离,透漏侵淫,禁不可止。乍变易则江、湖为首,终紊乱则淮、浙相兼,大失公储,莫救边备,若以施之於今日,窃恐未为叶宜也。”诏从之。
榷矾者,唐於晋州置平阳院以收其利,开成三年,度支奏罢之,以矾山归州县。五代以来,创务置官吏。宋朝之制,白矾出晋慈坊州、无为军、汾州之灵石县(无为军场曰昆山,自大中祥符元年後,以停积颇多,权罢煮造。灵石场,至道初废,景德元年复置,大中祥符八年又废,其矾徙就晋州。慈州场,曰芥泉),绿矾出慈隰州,池州之铜陵县(隰州场,太祖时以地接河东伪境,罢之。太平兴国八年,本州牙吏卜美请募工造镬煮矾,输官课,诏从其请。铜陵场,雍熙二年废,天禧五年复置。又汾州灵石亦有绿矾),各置官典领,有镬户煮造入官。市晋、汾、慈州矾,以一百四十斤为一驮,给钱六千(给见钱三之二,馀准以茶丝)。
隰州矾驮减三十斤,给钱八百。博卖白矾价:晋州每驮二十一贯五百,慈州又增一贯五百,绿矾:汾州每驮二十四贯五百,慈州又增五百,隰州每驮四贯六百,皆博卖於人。又有散卖者,白矾:坊州斤八十钱,汾州百九十二钱,无为军六十钱;绿矾,斤七十钱。至道中,白矾岁课九十七万六千斤,绿矾四十万五千馀斤,卖钱十七万馀贯。贞宗末,白矾增二十万一千馀斤,绿矾增二万三千馀斤,卖钱增六万九千馀贯。建隆三年,诏禁商人私贩幽州矾,官司严捕没入之。其後定令,私贩河东幽州矾一两以上,私煮矾三斤及盗官矾至十斤者,弃市。开宝三年二月,增私贩至十斤,私煮及盗满五十斤者死,馀论罪有差。太平兴国初,以岁鬻不充,有司请严禁法,诏私贩化外矾一两以上及私煮至十斤,并如律论决,而再犯者悉配流,远复犯者死。淳化元年,有司言:“慈州官矾滞积,盖小民多就山谷僻奥处私煮,以侵其利,而绿矾价贱,不可以晋州矾均法。”诏如犯私茶论罪。建隆时,命晋州制置矾务,许商人输金帛丝绵茶及缗钱,官以矾偿,凡岁增课八十万贯。淳化初,有司言:“国家以见钱酬矾直,商客以陈茶入博,有利豪商,无资国用。请今後惟以金银见钱入博。”从之。
止斋陈氏曰:“太祖矾禁为契丹、北汉设也,其後并盐、酒皆榷之,非本意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