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郊
有虞氏黄帝而郊喾,祖颛顼而宗尧。
夏后氏亦黄帝而郊鲧,祖颛顼而宗禹。
殷人喾而郊冥,祖契而宗汤。
周人喾而郊稷,祖文王而宗武王。
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。
郑氏注《祭法》曰:“、郊、祖、宗,谓祭祀以配食也。此‘’,谓祭昊天於圜丘也。祭上帝於南郊曰‘郊’,祭五帝、五神於明堂曰‘祖、宗’。
‘祖、宗’通言耳。有虞氏以上尚德,、郊,祖、宗配,用有德者而己;自夏以下,稍用其姓氏先後之次。有虞氏、夏后氏宜郊颛顼,殷人宜郊契。郊祭一帝,而明堂祭五帝,小德配寡,大德配众,亦礼之杀也。”《正义》曰:“郑元以《祭法》有周人喾之文,遂变郊为祀感生之帝,谓东方青帝灵威仰,周为木德,威仰木帝,言以后稷配苍龙精也。王肃驳之,谓:汉世英儒,自董仲舒、刘向、马融之伦,皆言周人祀昊天於郊,以后稷配,无如元说配苍帝也。《周颂》:‘思文后稷,克配彼天。’‘《昊天有成命》,郊祀上帝。’则郊非苍帝,通儒同辞。肃意以为唯郊是祭天,者宗庙之殷祭,郊即圜丘,圜丘即郊,以所在言之谓之郊,以所祭言之谓之圜丘,於郊筑泰坛,以丘言之,本诸天地之性也。《祭法》所谓‘燔柴於泰坛’,则圜丘也。《郊特牲》曰:‘周之始郊,日以至。’此言冬至祭圜丘,而谓之郊者,以圜丘在郊故也。”
杨氏曰:“愚按:《大司乐》冬至圜丘一章,与祭绝不相关,而注妄称圜丘为。《祭法》祖宗三条,分明说宗庙之祭,惟郊一条,谓郊祀以祖配天尔。
而注皆指为祀天。《大传》礼不王不一章,言王者其祖之所自出,诸侯只及其太祖,大夫惟有功始其高祖。所论宗庙之祭隆杀、远近尔,於祀天乎何与?而注妄指为祀感生帝。窃尝疑郑康成博洽大儒,解释他经,最为有功,及注此三章,则同归於误,其病果安在乎?盖读《祭法》不熟而失之也。夫《祭法》历叙四代、郊、祖、宗之礼,文皆在郊上,盖谓郊止於稷,而上及乎喾,之所及者最远,故先言之耳。郑氏不察,谓又郊之大者,於是以《祭法》之为祀天圜丘,以喾配之;以《大传》之为正月祀感生帝於南郊,以稷配之。且《祭法》之与《大传》之,其义则一,皆言其祖之所自出也。郑氏强析之而为祀天两义,遂分圜丘与郊为两处,昊天上帝与感生帝为两祀,喾配天与稷配天为两事,随意穿凿,展转枝蔓,何其谬邪!又以祀五帝、五神於明堂,而以文王、武王配之,谓之祖、宗。夫《孝经》所云宗祀文王於明堂,以配上帝,此严父之义也。抗五神於五帝之列,而以文武并配,於理自不通矣,况祖、宗乃二庙不毁之名,於配食明堂何关焉?夫因读《祭法》一章之误,而三章皆误。不惟三章之误而已,又推此说以释他经者不一而止,疏家从而和之,凡燔柴、升烟、乐舞、酒齐之类,皆分昊天与感生帝为两等,驯至隋唐之际,昊天上帝与感生帝二祀常并行而不废。唐世大儒杜佑作《通典》,惑於郑注《大传》之说,亦以感生帝与昊天上帝并列而为二,是又读《大传》本文不熟而失之也。明堂袭郑氏祖宗之义,而以二帝配侑或三帝并配者,盖有之矣。幸而王肃诸儒力争之於前,赵伯循与近世大儒辨正之於後,大义明白,炳如日星,而周公制作精微之意可以复见,不然,则终於晦蚀而不明矣,可胜叹哉!”
按:祀天莫大於郊,祀祖莫大於配天。四代之郊见於《祭法》,经文简略,後之学者莫不求之郑注,而注之丛杂牾如此。先儒谓其读《祭法》不熟,见序於郊之上,於是意之所祀者亦天也,故尽以祀天。然康成,汉人也,西汉之所谓郊祀,盖袭秦之制而杂以方士之说,曰泰一,曰五帝,丛杂而祀之,皆谓之郊天。太史公作《封禅书》,所序者秦汉不经之祠,而必以舜类上帝,三代郊祀之礼先之。至班孟坚则直名其书曰《郊祀志》,盖汉世以三代之所郊祀者祀泰一、五帝,於是以天为有六,以祀六帝为郊。自迁、固以来,议论相袭而然矣。康成注二《礼》,凡祀天处必指以为所祀者某帝,其所谓天者非一帝,故其所谓配天者亦非一祖,於是释、郊、祖、宗以为或祀一帝,或祀五帝,各配以一祖。其病盖在於取谶纬之书解经,以秦汉之事为三代之事。然六天之祀,汉人崇之,六天之说,迁、固志之,则其谬亦非始於康成也。愚尝著《汉不郊祀论》,见所叙西汉事之後。
《郊特牲》:“郊之祭也,迎长日之至也(《易说》曰:“三王之郊,一用夏正。”夏正,建寅之月也。此言迎长日者,建卯而昼夜分,分而日长也。正音征)。兆於南郊,就阳位也;扫地而祭,於其质也;器用陶匏,以象天地之性也。
於郊,故谓之郊。牲用も,尚赤也;用犊,贵诚也(も,息营反。尚赤者,周也)。
郊之用辛也,周之始郊,日以至(言周以郊天之月而日至,阳气新用事,顺之而用辛日。此说非也。郊天之月而日至,鲁礼也。三王之郊,一用夏正,鲁以无冬至祭天於圜丘之事,是以建子之月郊天,示先有事也。用辛日者,凡为人君当斋戒自新耳。周衰礼废,儒者见周礼尽在鲁,因推鲁礼以言周事。疏曰:“王肃用董仲舒、刘向之说,以此为周郊。上文云‘郊之祭,迎长日之至’,谓周之郊祭於建子之月,而迎此冬至长日之至也。而用辛者,以冬至阳气新用事,故用辛也。‘周之始郊,日以至’者,对建寅之月,又祈郊祭;此言‘始’者,对建寅为始也。郑康成则异於王肃。上文云‘迎长日之至’,自据周郊;此云‘郊之用辛’,据鲁礼也。言郊用辛日者,取斋戒自新。‘周之始郊日以至’者,谓鲁之始郊日以冬至之月;云‘始’者,对建寅之月天子郊祭,鲁於冬至之月始初郊祭,示先有事,故云‘始’也。”杨氏曰:“郊祭言‘迎长日之至也’,谓冬至阳之始,日渐长,故冬至郊天,所以迎长日之至也。下文‘郊之用辛也,周之始郊,日以至’,谓以冬至郊天,取阳新用事,故用辛日也。二说皆取冬至郊天也。董仲舒、刘向,汉之大儒,又在郑氏之前,郑氏不从其言,必以迎长日为建寅之月郊天,迎春分之长日,又以周之始郊为鲁郊者,盖郑氏欲分圜丘与郊为两事。用既以冬至圜丘,则冬至不得复有郊,故用《易纬》之说,以周郊用建寅之月。此云‘周之始郊,日以至’者,非周之始郊,乃鲁之郊也。但此章本文明言周之始郊,今乃以周为鲁,岂不谬哉?”又按《圣证论》,王肃与马昭之徒,或云祭天用冬至之日,或云用冬至之月。据《周礼》,圜丘则用冬至之日;据《礼记》,日用辛,则冬至不常在辛,似用冬至之月。如郑注云用辛日也者,凡为人君当斋戒自新,是亦不用冬至日,须用辛日也)。祭之日,王皮弁以听祭报,示民严上也(疏曰:“禾郊,故未服大裘,而且服日视朝之服也。”)。丧者不哭,不敢凶服,埽反道,乡为田烛(,芳剑反,本亦作“”。埽,素报反。疏曰:
“郊祭之旦,人之丧者不哭,又不敢凶服而出,以干王之吉祭也。‘埽反道’者:埽,广埽也;反道,路之土反之,令新土在上也。郊道之民,家家各当界广埽新道也。‘乡为田烛’者:乡谓郊内六乡也,六乡之民,各於田首设烛照路,恐王乡郊之早。”),弗命而民听上(疏曰:“弗命而民听上者,合结‘丧者不哭’以下至此,并非有王命,而民化主严上故也。”)。祭之日,王被衮以象天(谓有日月星辰之象。此鲁礼也,周礼,王祀昊天上帝,则服大裘而冕,祀五帝亦如之。鲁侯之服,自衮冕而下也。杨氏曰:“此章始言周之始郊,王立於泽,王皮弁以听祭报,王被衮以象天,言‘王’者不一而足,而郑注以为鲁礼,鲁可称王乎?鲁之郊,非礼也,圣人尝叹之矣,况可以称王乎?”);戴冕ロ十有二旒,则天数也(ロ音早。天之大数,不过十二);乘素车,贵其质也;十有二旒,龙章而设日月,以象天也。天垂象,圣人则之,郊所以明天道也(则,谓则之以示人也。疏曰:“总结上‘王被衮冕’以下之事,言天垂日月之象,各有其数,故圣人则之。郊天象日月,所以光明天之道,以示於人也。”)。万物本乎天,人本乎祖,此所以配上帝也。郊之祭也,大报本反始也(疏曰:“此论祖配天之义。人本於祖,物本於天,配本故也。郊之祭也,大报本反始也。天为物本,祖为王本,祭天以祖配,盖所以报谢其本。反始者,反其初始。谢其恩谓之报,归其初谓之反。”)。
长乐陈氏曰:“先王祀天,有文以示外心之勤,有质以示内心之敬。故因丘、扫地、陶匏、藁秸、疏布、单杓、素车之类,此因其自然,以示内心之敬也;执镇圭,缫藉,五采五就,龙章而设日月,四圭有邸,八变之音,黄锺、大吕之钧,此致其文饰,以示外心之勤也。然则内服大裘,以因其自然;外被龙衮、戴冕ロ,以致其文饰;不以内心废外心,不以自然废文饰,然後事天之礼尽矣。”
山阴陆氏曰:“《周礼》:祭天,王乘玉辂,建太常;《特牲》:祭天,王乘素车,建大。则祭天之礼,有两、两车也。盖乘玉辂、建太常者,即道之车也,祭之日驭以郊;乘素车、建大者,即事之车也,祭之时驭以赴坛。何以知其然也?曰:《巾车》‘王之玉辂,锡,樊缨十有再就,建太常十有二ヵ以祀’,则凡王之祭祀无所不乘矣。祭天者,礼之至也,而乘泛祭之玉辂以祭之,以物则非文,以志则非敬,非礼意。故知乘素车、建大以祀之,而玉辂者,乘以郊,固有两车也。”《月令》:“孟春之月,天子乃以元日祈于上帝(谓以上辛郊祭天也)。”《传》:“孟献子曰:‘夫郊祀后稷,以祈农事也,是故启蛰而郊,郊而後耕。’”(启蛰,夏正建寅之月。祀天南郊,郊而後耕,是祈之後躬耕帝籍。
疏曰:“《夏小正》曰:‘正月启蛰。’其《传》曰:‘言始发蛰也。’故汉氏之始,以启蛰为正月中,雨水为二月节。及太和以後,更改气名,以雨水为正月中,惊蛰为二月节,以迄於今,踵而不改。”)
杨氏曰:“愚按:正月郊祭天,此郑注所谓夏正之郊祭感生帝者也。学者当以圣经、贤传为信。考之《月令》之书,《周颂》之诗,《左传》孟献子之言,则曰‘祈于上帝’。夫上帝即昊天上帝,未闻有感生帝之说也;曰‘祈’,又曰‘祈农事’,可知其为祈之郊,未闻正月又有大报天之郊也。愚於祀天礼辨之已详矣。郑氏《月令》注引《易纬》“三王之郊,一用夏正”之说,以证正月之有郊;又引后稷祈农事之说,以见因郊而又祈。牵合二说而通为一说,此郑氏一人之讠皮论,非圣经之本意,天下之公言也。是以诸儒咸不以为然,更汉、魏,历晋、宋,至於齐、梁、陈,数百年之久,其说未行也。及北齐,诸儒识见鄙暗,始取其说而行之,於是昊天上帝与感生帝分为两祀,祈与祭感生帝合为一说。隋唐承用其说,至於今而不废。推原所自,是谁之过与!然正理存人心,万世不磨,邪说终不能胜也。必也知冬至之郊为大报天,正月之郊事为祈,二郊不同,而皆配以后稷,则注家诬蠹之说可以一扫,而先王祀天之大典始昭然而可见矣。”
按:古者,一岁郊祀凡再:正月之郊为祈,《月令》及孟献子所言是也;十一月之郊为报本,《郊特牲》所言是也。
《家语》:“定公问於孔子曰:‘寡人闻郊而莫同,何也?’孔子曰:‘郊之祭也,迎长日之至也,大报天而主日,配以月,故周之始郊,其月以日至,其日用上辛。至於启蛰之月,则又祈于上帝。此二者,天子之礼也。鲁无冬至大郊之事,降杀於天子,是以不同也。’公曰:‘郊之牲器若何?’孔子曰:‘上帝之牛,角茧栗,必在涤三月;后稷之牛惟具(注见《祀天牲牢条》下)。牲用も,尚赤也;用犊,贵诚也;扫地而祭,贵其质也;器用陶匏,以象天地之性也。
万物无可称之者,故因其自然之体也。’公曰:‘天子之郊,其礼何可得闻乎?’孔子对曰:‘臣闻天子卜郊,则受命於祖庙,而作龟於祢宫,尊祖亲考之义也;卜之日,王亲立於泽宫,以听誓命,受教谏之义也;既卜,献命库门之内,所以戒百官也;太庙之命,戒百姓也;将郊,则天子皮弁以听报,示民严上也;郊之日,丧者不敢哭,凶服者不敢入国门,埽清路,行者必正,弗命而民听,敬之至也;天子大裘以黼之,被裘象天,乘素车,贵其质也;十有二旒,龙章而设日月,所以法天也;既至泰坛,王脱裘矣,服衮以临燔柴,戴冕ロ十有二旒,则天数也。”(杨氏曰:“按此章言天子被裘象天,既至泰坛,脱裘服衮以临燔柴,不知然否?”)
《春秋》宣三年,《公羊传》曰:“郊则曷为必祭稷?王者必以其祖配(祖谓后稷)。王者则曷为必以其祖记?自内出者无匹不行(匹,合也。无所与会合,则不能行),自外至者无主不止(必得主人乃止者,天道ウ昧,故推人道以接之。
不以文王配者,重本尊始之义也)。”
《诗序》曰:“郊祀天地。”《记》曰:“因天事天,因地事地,因名山升中於天(名,犹大也。升,上也。中,犹成也。谓巡守至於方岳,燔柴祭天,告以诸侯之成功也),因吉土以飨帝於郊(吉土,王者所卜而居之土也。飨帝於郊,以四时之所兆祭於四郊者也)。升中於天,而凤凰降,龟龙假(功成而太平,阴阳气和而致象物);飨帝於郊,而风雨节,寒暑时(五帝主五行,五行之气和,而庶徵得其序也。五行:木为雨,金为,火为燠,水为寒,土为风)。是故圣人南面而立,而天下大治。”“燔柴於泰坛,祭天也;瘗埋於泰折,祭地也。”《周礼》:凡乐,圜锺为宫,冬日至,於地上之圜丘奏之,若乐六变,则天神皆降。凡乐,函锺为宫,夏日至,於泽中之方丘奏之,若乐八变,则地示皆出(《尔雅》曰:“邑外谓之郊。”又曰:“非人为谓之丘。”)。
陈氏《礼书》曰:“祀天於南郊,而地上之圜丘者,南郊之丘也。丘圜而高,所以象天,此所谓‘为高必因丘陵’也。祭地於北郊,而泽中之方丘者,北郊之丘也。丘方而下,所以象地,此所谓‘为下必因川泽’也。泰坛,南郊之坛也,以之燔柴;泰折,北郊之坎也,以之瘗埋。言‘坛’,则知泰折之为坎;言‘折’,则知泰坛之为圜。言‘泰’,则大之至也;言‘坛’、‘折’,则人为之也。祭祀必於自然之丘,所以致敬;燔瘗必於人为之坛、折,所以尽文。宗庙之礼,瘗埋於两阶之,则坛必设於圜丘之南,折必设於方丘之北矣。燔柴以升烟,瘗埋以达气,则燔必於乐六变之前,瘗必於乐八变之前矣。先王燔瘗於郊丘,其牲角茧栗,其牲体全┵(《国语》曰:“郊之事有全┵。”),其羹其器牺尊、疏布幂、单杓、豆登、鼎俎、簋、匏爵之类(《诗》曰:“于豆于登。”《记》曰:“器用陶匏。”《大宗伯》:“凡祀大神、祭大示,莅玉鬯,省牲镬,奉玉。”《记》又曰:“以供上帝之粢盛。”《国语》曰:“天子亲春郊之盛。”则郊有簋可知矣),其藉蒲越、藁秸(《记》曰:“箪之安,藁秸之尚。”),其乐歌黄锺、太蔟,奏大吕、应锺,其舞《门》、《咸池》,其鼓雷鼓、灵鼓,其车玉辂、素车,其太常,其服大裘、衮冕,其执则大圭、镇圭,其位则神南面、王北面,示北面、王南面,而日月从祀则日居东、月居西(《记》曰:
“祭社之礼,君南乡於北牖下,答阴之义。”惟此。则圜丘之上,王北乡可知也。
又曰:“大明生於东,月生於西。郊主日而配月。”则日月之位固东西设矣。郊主日,犹王燕则主膳夫,王嫁女则主诸侯,古法见君则主侍人,皆致严於尊而郊祀於卑也。其礼不过因其自然,以报本反始、教民严上而已)。古者,郊祀大略如此而已。更秦,则兴、密上下之四,以祠五帝;至汉,则增之以北,以祠五帝。秦之祠天不於圜丘,谓天好阴,而兆於高山之下;其祠地不於方丘,谓地贵阳,而兆於泽中之圜丘。汉之祠天不於南郊,而於甘泉;其祠地不於北郊,而於汾阴、河东,以至坛有八觚(後世坛有八陛,祀天其上,奏乐其下,非先王扫地而祭之意),席有六采,乐有玉女,车有鸾辂,も驹龙马,一切侈靡,而匡衡、刘向之徒,邪正异同之说,蜂起一时。元始之,缪戾尤甚,春则天地同牢於南郊,冬夏则天地分祭於南郊。光武兆南郊於雒阳之阳,兆北郊於雒阳之阴,其礼仪度数,一遵元始之制,而先王之礼隳废殆尽,良可悼也。”右经传所载古郊祀之礼。《周礼》,以苍璧礼天(“礼”谓始告神时,荐於神座,《书》曰“周公植璧秉圭”是也。此礼天以冬至,谓天皇大帝在北极者也。礼神必象其类,璧圜象天。植音值。疏曰:“《易》云‘天元而地黄’,苍、元皆是天色,故用苍也。
此以玉礼神,当燔柴之节也。”杨氏曰:“天皇大帝亦出於《星经》,在《六经》无所见。”),牲、币放其器之色(放,方往反。币以从爵,若人饮酒有酬币。
疏曰:“按《聘礼》飨时有酬币,明此既非礼神之币,则献尸後、酬尸时,亦有币之从爵也。”《春官·宗伯》。杨氏曰:“《大宰》注云:玉币所以礼神,疏引《太宗伯》以玉作六器,以礼天地四方为证,谓王亲自执玉币奠於神座,以礼神也。《大宗伯》注疏只云非礼神之币,乃酬尸之币,是礼神、酬尸各有币也。
然《经》但云牲币各放其器之色,则币一而已。注疏又别而为二,恐未必然也。又按《通典》云:礼神之玉以苍璧,其牲及币各随玉色,币用缯,长丈八尺。《通典》之说,盖以郑元注《聘礼》释币制云制丈八尺。疏云若作制币者,每卷丈八尺为制,合为匹也。”以上礼天玉币)。
郊特牲(疏曰:“郊所以用特牲者,天神至尊,无物可称,故用特牲。郊与配座皆特牲。《召诰》云‘用牲于郊,牛二’是也。又《礼器》曰:‘祭天,特牲。’”),祭天地之牛,角茧栗(《王制》。又《国语·楚语》曰:“郊特不过茧栗。”)。郊事则有全(,升也。全其牲化而升之。《国语·周语》),阳祀用も牲,毛之,(も,私营反。も牲赤色。毛之,取纯毛也。元谓:阳祀,祭天於南郊及宗庙也。《地官·牧人》。又《祭法》曰:“用も犊。”杨氏曰:“郑氏谓以苍璧礼天,牲币各放其方之色,则当用苍犊。《祭法》乃云用も犊,其色不同,故以苍璧、苍犊为祀昊天圜丘所用,以も犊为祀感生帝南郊所用。郑元、王肃两家问难,备见《郊特牲》疏,今不备载。愚窃以理推之,天道浑全,阴阳五行具备,不比五方各偏主一色。远望则其色苍,纯阳则其色赤,故《说卦》曰‘《乾》为大赤’,故周为赤色,用も犊。又如夏用元牡,殷用白牡,亦是天道浑全,不偏主一色,又何以苍犊为疑?若郑分圜丘与郊为二,则诸儒辨之明矣。”)郊血(疏曰:“崔氏云:《周礼》之法,郊天以燔柴为始,宗庙以地为始,社稷以血为始,小祀辜为始。此云‘郊血’者,谓正祭之时,荐於尸座之前也。
‘至敬不飨味而贵气臭也’者,解郊血义。血,气也。夫熟食有味,味者为人道,人道卑近而天神尊贵,事宜极敬,极敬不亵近,故用血也。用血是贵气而不重味,故云‘贵气臭’也。”《郊特牲》。又《礼器》“郊血”疏曰:“凡郊与大飨三献之属,正祭之时皆有血,有腥,有焰,有熟。此云‘郊血’,《周语》云:‘郊之事则有全┵。’是郊祭天有熟也,有熟则腥可知也。今言‘郊血’者,皇氏云:此据设之先後,郊则先设血,後设腥与焰、熟,虽以郊为主,其祭天皆然也。”)。帝牛不吉,以为稷牛(养牲必养二也。疏曰:“郊天既以后稷为配,故养牲养二,以卜祭也。若帝牛不吉或死伤,以为稷牛者,为犹用也。为用稷牛而为帝牛,其祭稷之牛,临时别取牛用之)。帝牛必在涤三月,稷牛唯具(涤音迪。涤牢中所搜除处。搜,所流反。疏曰:“此说覆上文‘帝牛不吉而取稷牛’之事,以帝牛既尊,必须在涤三月,今帝牛不吉,故取稷牛,已在涤三月也。其祀稷之牛,临时别取,故云‘稷牛唯具’。”《郊特牲》。此上祀天之牲)。
酒正辨五齐,曰泛齐、醴齐、盎齐、缇齐、沈齐(泛,方剑反。齐,才细反。
盎,乌浪反。缇音体。泛者成而滓浮泛泛然,醴成而汁滓相将,盎成而翁翁然葱白色,缇者成而红赤,沈者成而滓沈。自醴以上尤浊,盎以下差清,其象类则然,古之法式未可尽闻。疏:“三酒,事酒酌有事之人,谓於祭末卑贱之人得饮之。昔酒久酿乃熟,故名昔酒,酌无事之人,於祭末群臣陪位不行事者饮之。清酒更久於昔酒,祭时宾长献尸,尸酢宾长,不敢与王之臣共器同酌,故酌清以自酢。事酒春成,以汉之酒况之,昔酒久乃成,冬酿接春成;清酒又久於昔酒,冬酿接夏成。五齐、三酒俱用秋稻,麴蘖,但三酒味厚,人所饮也,五齐味簿,所以祭也。通言之,齐亦曰酒,故《礼》云‘醴酒醍酒’。其鬯酒则自用黑黍为之,与此别。”陈氏曰:“齐之作也,始则其气泛然,次则有酒之体,中则盎然而浮,久则赤,终则沈。”);辨三酒,曰事酒、昔酒、清酒(元谓事酒,酌有事者之酒;昔酒,今之酋久白酒,所谓旧者也;清酒,今中山冬酿,接夏而成)。大祭三贰(郑司农云:“三贰,三益副之也。大祭天地。”元谓王服大裘衮冕所祭也)。幂人,祭祀以疏布巾幂八尊(幂,莫历反。以疏布者,天地之神尚质。疏曰:“祭天无灌,唯有五齐、三酒,实於八尊。疏布者,大功布为幂,覆此八尊。此据正尊而言,若五齐加明水,三酒加元酒,则十六尊,皆以疏布幂之也。”又曰:“郑知此经祭祀是天地之神者,以其下经画布幂六彝,是宗庙之祭用六彝,即知此疏布幂八尊无灌,是天地可知。举天地,则四望、山川、社稷、林泽皆用疏布,皆是尚质之义也。”又“以画布幂六彝。”疏曰:“天地亦有鬯之彝,用疏布,互举以明义也。存之。”)。大羹不和;牺尊疏布、单杓(大音泰。和,胡卧反。牺,素何反;王,如字。单,章善反,又市战反。疏曰:“大羹不和者,大羹,肉汁也;不和,无盐梅也。天古初,变腥但煮肉而饮其汁,未知调和。後人祭既重古,故但盛肉汁,谓之大羹不和。牺尊者,先儒云,刻尊为牺牛。单杓者,单,白理木也。贵素,故用白理木为杓。”《礼器》。杨氏曰:
“《周礼·司尊彝》有六尊:牺尊,象尊,壶尊,著尊,大尊,山尊。其尊名两相对,则十二尊也。天地八尊,不知所用何尊。《礼器》言牺尊疏布、单杓,则知祭天八尊专用牺尊,以疏布为幂,以单木为其杓也。”)。鬯人掌共鬯而饰之(鬯,不和郁者。饰之,谓设巾。疏曰:“此直共黍之酒,无郁也,故注云‘不和郁’者也。”《春官》)。天子亲耕,粢盛鬯,以事上帝(疏曰:
“按《小宰》注云:天地大神,至尊不。此祭上帝有鬯者,凡鬯有二:若和之以郁,谓之郁鬯,郁人所掌是也,祭宗庙而灌也;若不和郁,谓之鬯,鬯人所掌是也。谓五齐之酒,以黍为之,以芬芳调畅,故言鬯,故得以事上帝。”《表记》。已上祀天酒齐、粢盛)。
蒲越、禾(《郊特牲》曰:“莞蕈之安,而蒲越、禾之尚,明之也。”莞音官,徐音九。簟,大点反。越音活。稿,古老反。禾,简入反。蒲越、稿禾,藉神席也。明之者,神明之也。疏曰:“凡常居下莞上簟,祭天则蒲越、稿禾之尚也。今礼及隋礼,稿禾为祭天席,蒲越为配帝席,俱藉神也。”)。
器用陶匏(陶谓瓦器,谓酒尊及豆簋之属。故《周礼》[a105]人为簋。匏谓酒爵。
《郊特牲》。《郊特牲》“而社稷大牢”疏曰:“其祭天之器则用陶匏。陶,瓦器,以荐菹醢之属,故《诗》述后稷郊天云‘于豆于登’。注云:‘木曰豆,瓦曰登’,是用荐物也。匏酌献酒,故《诗·大雅》美公刘云,‘酌之用匏’。注云:‘俭以质。’祭天尚质,故酌亦用匏为尊。”《通典》云:“尊及荐菹醢器并以瓦,爵以匏片为之。”)。盛于豆,于豆于登。其香始升,上帝居歆,胡臭时(,五郎反。盛音成。,我也。木曰豆,瓦曰登。豆,荐菹醢也;登,荐大羹也。笺云:“胡之言‘何’也。,诚也。我后稷盛菹醢之属,当于豆者于登者,其馨香始上行,上帝则居安之,歆享之,何芳臭之诚得其时乎!美之也。
祀天用瓦豆陶器,质也。”《大雅·生民》诗。陈氏曰:“《尔雅》:木豆谓之豆,竹豆谓之笾,瓦豆谓之登。先儒谓宗庙之簋豆用木,天地之簋豆用瓦。然《诗》述祀天之礼,言‘于豆于登’,则祀天有木豆矣。”)。鼎,圣人亨以享上帝(《易·鼎卦》。已上祀天之器)。
四圭有邸,以祀天(邸,丁礼反,又音帝。郑司农云:“中央为璧,圭著其四面,一玉俱成。《尔雅》曰:‘邸,本也。’圭本著於璧,故四圭有邸,圭末四出故也。或说四圭有邸,有四角也。”著,直略反。疏曰:“司农云於中央为璧,谓用一大玉琢出中央为璧形,亦肉倍好为之,四面琢各出一圭。璧之大小,圭之长短,无文。天子以十二为节,盖四厢圭各尺二寸,与镇圭同。其璧为邸,盖径六寸,总三尺,与大圭长三尺又等,故云‘一玉俱成’也。又‘或说四圭有邸,有四角’也者,此说四角,角即短矣。以无正文,故两释之也。”《春官·典瑞》。杨氏曰:“‘四圭有邸以祀天’,即《冬官》‘玉人之事,四圭尺有二寸,以祀天’也;玉人之事,其工也;典瑞,所掌之官也。‘玉人之事’疏曰:
‘先郑云:中央为璧,圭著其四面,一玉俱成。’又云:‘圭末四出。’若然,此尺二寸者,未知璧在中央,通两畔总计为尺二寸;未知除璧之外,两畔之圭各有一尺二寸。据下‘圭尺有二寸’而言,则此四圭,圭别尺有二寸,仍未审以璧为邸,邸径几许。《礼》既无文,不可强记也。”《江都集礼》徐乾议曰:
“《周礼·典瑞》云:‘四圭有邸以祀天’,又云:‘苍璧礼天。’两玉不同而并云祀天,是有二天可知也。”徐邈曰:“璧以礼神,圭以自执,故曰植璧秉圭,非圜丘与郊各有所施。杨氏曰:“徐邈植璧秉圭之言,若足以破注疏二天之说。
或者又谓璧圜色苍,所以象天,天有四时,四圭有邸,亦所以象天,非王所执之圭也。伏睹《国朝会要》礼制局言:‘以苍璧礼天,四圭有邸以祀天。’盖苍璧以象体,四圭有邸以象用,故於苍璧言礼,於四圭有邸言祀。说者谓礼神在求神之初,祀神在荐献之时,盖一祭而两用也。此义与徐邈不同,姑两存之。”已上系祀天之玉)。
王祀昊天上帝,则服大裘而冕(郑司农云:“大裘,羔裘也。”元谓:“《书》曰:‘予欲观古人之象。日、月、星辰、山、龙、华虫作缋,宗彝、藻、火、粉米、黼、黻希绣。’此古天子冕服十二章,舜欲观焉。华虫,五色之虫,《缋人职》曰‘鸟、兽、蛇杂四时五色以章之’是也。‘希’读为‘’,或作‘黹’,字之误。王者相变,至周而以日、月、星辰画於旌旗,所谓‘三辰旗,昭其明也’。而冕服九章,登龙於山,登火於宗彝,尊其神明也。”疏曰:“元谓‘书曰’至‘希绣’,而云‘此古天子冕服十二章,舜欲观焉’者,欲明舜时十二章,至周无十二章之意也。然古人必为日、月、星辰於衣者,取其明也。山,取其人所仰。龙,取其能变化。华虫,取其文理。作缋者,缋,画也,衣是阳,阳至轻浮,画亦轻浮故衣缋也,宗彝者,据周之彝尊,有虎彝、隹彝,因於前代,则虞时有隹彝、虎彝可知。藻,水草,取其有文。火,取其明。粉米,取其洁,亦取养人。黼,谓白黑为形,则斧文,近刃白,近上黑,取其断割焉。黻,黑与青为形,则两己相背,取臣民背恶向善。希绣者,谓刺缯为绣,但裳主阴,刺亦是沈深之义。云‘王者相变,至周而以日、月、星辰画於旌旗’者,若孔君义,虞时亦以日、月、星画於旌旗,与周同。云‘九章’,此无正文,并郑以意解之。”《司服》。《天官》:“司裘掌为大裘,以其王祀天之服。”注曰:
“郑司农云:‘大裘,黑羔裘,服以祀天,示质。’”疏曰:“言大者,以其祭天地之服,故以大言之。”又曰:“先郑知大裘黑羔裘者,祭服皆元上下,明此裘亦羔裘之黑者。按《郑志》,大裘之上,又有元衣,与裘同色,亦是无文采。”元丰,神宗问陆佃大裘,佃对以:“《礼记·玉藻》云:‘礼不盛,服不充。’故大裘袭可知。又曰:‘郊之日,王被衮以象天。’则大裘袭衮可知;大裘袭衮,则戴冕,ロ十有二旒可知。”神宗称善,诏有司制黑羔为裘,而被以衮衣。杨氏曰:“先儒谓大裘之上有元衣,元衣之上有十二章,郑乃云大裘之上有元衣,无文采。郑氏又谓有虞氏十二章,周止九章。其说皆非。即《司服》经文熟读而详玩之,则知有虞氏十二章,周亦十二章,昭然甚明。公之服,自衮冕而下;侯伯之服,自冕而下。夫衮冕九章,冕七章。公之服自衮冕而下,推而上之,则天子之服有日、月、星辰之章可知;公之服九章,则天子之服十二章可知。此不待旁引别证,而知郑说之非矣。舜曰:‘子欲观古人之象。’盖十二章自日、月、星辰而下,从古而然矣,孰谓礼乐大备於周,而独不然乎?郊所以明天道,取象非一端也。冬至圜丘,大裘而冕,则天之时也;席用秸,器用陶匏,则天之质也;服有日、月、星辰之章,则天之明也;ロ十有二旒,则天之数也。郑氏乃谓有虞十二章,至周而以日、月、星辰画於旌旗,冕服惟有九章,然公自衮冕而下,王又自衮冕而下,君臣同冕,略无区别,必无是理。贾公彦疏云‘孔氏九章,此无正文,并郑以意解之’,则疏家已知其非而不信之矣。惟其并以意解,故後世遵用其说,始有悟其上下之亡等、尊卑之失次者。魏明帝以公卿衮衣黼黻之制疑於至尊,遂制天子服绣文,公卿服绣文矣。唐长孙无忌以帝祭社稷服冕、四旒,三章;祭日、月服元冕,三旒,衣无章;而三公亚献服衮,孤卿服毳,贵盛无分,而天子遂止於服衮,他冕尽废者矣。先王制礼,必本於天理人情之公。自上古至於周,天子仰则天数,路十二就,常十二ヵ,马十二闲,圭尺二寸,ロ十二旒,而冕服之章莫不皆然。郑氏谓周以日、月、星辰画於旌旗,故冕止九章,不知龙登於,山登於俎,黼登於,九章亦可损乎?前乎康成,如汉明帝用欧阳说义,天子备十二章,三公、诸侯用山龙九章,九卿以下用华虫七章,其说犹用周制也。自郑氏以意解经,九章之说於是乎始,故行之後世,卒有不厌於人心,并与古制而去之者,可胜叹哉!”馀见《祀地礼》及《祭物篇·祭服条》)。戴冕,ロ十有二旒(ロ音早。天之大数不过十二。过音古禾反。《郊特牲》。已上王祀天裘冕)。
玉路,,樊缨十有再就,建太常十有二ヵ以祀(音阳。樊,步干反。ヵ音留。疏曰:“外内大小祭祀,皆用此一路。”《春官·巾车》。《春官·司常》:
“日月为常,王建太常。”疏曰:“乘玉辂,则建太常。”《夏官·节服氏》:“衮冕六人,维王之太常。”注曰:“服衮冕者,从王服也。维,维之以缕。”注疏并详见《王礼考·车旗条》)。大驭,掌驭玉路以祀;及犯,王自左驭,驭下祝,登受辔,犯,遂驱之(,蒲未反。祝,之右反。行山曰,犯之者,封土为山象,以菩刍、棘、柏为神主,既祭之,以车轹之而去,喻无险难也。王由左驭,禁制马使不行也。疏曰:“此据祭天之时,故有犯之事。
云‘犯’者,出国门,封土为山象。郑注《月令》祀行之礼,为坛厚三寸,广五尺。此道祭亦当然。云菩刍、棘、柏为神主,谓於三者之中但取用其中之一,以为神主则可也。”《夏官》。详见《祭物篇·车旗条》)。乘素车,十有二旒,龙章而设日月(素车,殷辂也。设日月,画於上。疏曰:“乘殷之朴素之车,贵其象天之质也。所建之十有二旒,画龙为章而设日月,象天数十二也。”《郊特牲》《礼器》:“大路繁缨一就。”疏曰:“殷尚质,以木为车,无别雕饰,乘以祭天,谓之大路也。繁,谓马腹带也。缨,鞅也,染丝而织之曰。五色一匝曰就。就,成也。言五色匝一成。车既朴素,故马亦少饰,止一就也。繁,步干反。,车例反。《郊特牲》同。《礼器》“大路素而越席。”疏曰:“大路,殷祭天之车也;越席,蒲席也。祭天本质素,故素车、蒲席也。”越音活。又桓公二年《左氏传》:“大路越席。”疏曰:“路,训大也。巾车五路,玉路为大,故杜以玉路为大路。”杨氏曰:“《左传》注疏与《礼器》、《郊特牲》注疏不同,姑两存之。”又按:《巾车》一曰玉辂,以祀《郊特牲》曰“乘素车”,《礼器》曰“大路素而越席”,二说不同。夫子答颜渊曰:“乘殷之辂。”盖素车者,殷辂也;饰以金玉者,周制。《郊特牲》、《礼器》疏以素车为殷辂,其言盖有所据。使周亦乘素车,则孔子不曰“乘殷之辂”矣。已上王祀天之车旗)。
《大司乐》:大合乐,分乐乃奏黄锺,歌大吕,舞《门》,以祀天神。凡六乐者,六变而致象物及天神。凡乐,圜锺为宫,黄锺为角,太蔟为徵,姑洗为羽。雷鼓、雷鼗、孤竹之管、和之琴瑟、《门之舞》,冬日至,於地上之圜丘奏之。若乐六变,则天神皆降,可得而礼矣(圜锺,夹锺也。夹锺生於房、心之气,房、心为大辰、天帝之明堂。疏曰:“礼天神必於冬至者,以天是阳,还於阳生之日祭之也。”《春官》。详见《祭物·乐条》。《陈襄奏议》曰:“夫祀天必以冬至日,以其阳气来复於上天之始也。故宫用夹锺於震之宫,以其帝出乎震也。而谓圜锺者,取与形以象天也。三一之变:圜锺为宫,三变:黄锺为角,太蔟为徵,姑洗为羽,各一变,合阳奇之数。”)。鼓人以雷鼓鼓神祀(雷鼓,八面鼓也。神祀,天神也。《地官》。以上祀天之乐)。
右祀天礼物、乐舞。
前期十日,太宰掌百官之誓戒与其具修;前期十日,帅执事而卜日,遂戒(誓戒,重失礼也。具,所当共。修,扫除粪洒。十日,容散齐七日,致齐三日。执事,宗伯、太卜之属。既卜,又戒百官以始齐。散,西但反。齐,侧皆反。
《天官》《春官》:“大宗伯帅执事而卜日。”注曰:“执事,诸有事於祭者。”疏曰:“太宰不掌祭祀,故云宗伯、大卜之等而已。此大宗伯主祭祀之事,故云诸有事於祭者也。”《肆师》:“凡祭祀之卜日,宿为期,诏相其礼。”注曰:
“宿,先卜祭之夕。”疏曰:“云‘卜日宿为期’,则是卜前之夕,与卜者及诸执事者以明旦为期也。”)。太史,大祭祀与执事卜日,戒及宿之日,与群执事读礼书而协事(与之者,当视墨。协,合也。疏曰:“戒,谓散齐七日;宿,谓致齐三日。协事,恐事有失错,物有不供也。”《小史》:“大祭祀读礼法。”疏曰:“大史公礼书,即此礼法也。”《春官》)。大宗伯诏大号,治其大礼,诏相王之大礼(治,犹简习也。豫简习大礼,至祭,当以诏相王。疏曰:“大号,神号。大祝是事神之人,知所诏,是诏大祝为祝版之辞也。诏相者,谓未至之时诏告之,及其行事则又相之。”《春官》)。齐右掌祭祀前齐车(齐车,金路也。前齐车,立於马前,备惊奔也。杨氏曰:“前期十日,乃散齐之初。此齐右前齐车,谓齐时所乘金路也。又《荀子》曰:‘端衣、元裳、冕而乘路。’此谓齐时所服之服及所乘之路也。”《夏官》)。齐服有元端(《司服》)。齐则纟青结佩而爵к(纟青,侧耕反。纟青,屈也。结又屈之,思神灵不在事也。爵к,齐服元端。疏曰:“齐则纟青结佩,此谓总包凡应佩玉之人,非惟世子。纟青结佩,纟青,屈也,谓结其绶,而又屈上之也。而爵к者,谓士元端齐,故爵韦为к也。
而熊氏、皇氏并谓诸侯以下皆以元端齐,而以爵韦为к,同士礼,以其齐,故不用朱к素к也。义或然也。”《玉藻》)。王齐日三举(郑司农云:“齐必变食。”疏曰:“齐谓散齐,致齐。齐必变食,齐时不乐,故不言以乐侑食。”《天官·膳夫》。《论语》:“齐必变食,居必迁坐。”《朱子》注曰:“变食,谓不饮酒。不茹荤;迁坐,易常处也。”)。《玉府》:王齐则共食玉(玉是阳精之纯者,食之以御水气。郑司农云:“王齐,当食玉屑。”《天官》)。《鬯人》:凡王之齐事,共其鬯(给洗浴。疏曰:“郑知王齐以鬯为洗浴,以其鬯酒非如三酒可饮之物,明此亦给王洗浴,使之香美也。《春官》)。
《传》:卜郊受命于祖庙,作龟于祢宫,尊祖亲考之义也(受命,谓告之,退而卜。疏曰:“郊事既尊,不敢专辄,故先告祖後乃卜,亦如受命也。故《礼器》云‘鲁人将有事於上帝,必先有事於宫’也。作龟於祢宫者,作,灼也;祢宫,祢庙也。先告祖受命,又至祢庙卜之也。尊祖亲考之义也者,考,亦祢也。尊祖故受之命,命宜由尊者出,亲祢故作龟,是事事宜就亲近者也。”)。卜之日,王立于泽,亲听誓命,受教谏之义也(泽,泽宫也,所以择贤之宫也。既卜,必到泽宫,择可与祭祀者,因誓敕之以礼也。《礼器》曰“举贤而置之,聚众而誓之”是也。疏曰:“王在於泽宫中,以射择士,故因呼为泽宫也。王卜已吉,又至泽宫射,以择贤者为助祭之人。郑注《乡射记》云:‘乡之取也於囿中,勇力之取也;今之取也於泽宫,揖让之取也。泽,习礼之处。’亲听誓命者,因泽宫中又使有司誓敕旧章齐戒之礼,王又亲听受命。受教谏之义也者,告祖作祢,是受教义也;又立泽听誓,是受谏义也。”)。献命库门之内,戒百官也;太庙之命,戒百姓也(王自泽宫而还,以誓命重相申敕也。库门在雉门之外,入库门则至庙门外矣。太庙,祖庙也。百官,公卿以下;百姓,王之亲也。王自此还齐路寝之室。疏曰:“王自泽宫而还,至欲致齐之时,有司献王所以命百官之事,王乃於库门之内戒百官,太庙之内戒百姓。百官疏,故在公朝重戒之;百姓,王之亲属,故在太庙而重戒之。”又曰:“以上有‘百官’之文,故以百姓为王之亲也。王亲谓之百姓也者,皇氏云:‘姓者生也,并是王之先祖所生。’郑既云王自此还齐路寝之室,则此经戒百官、百姓,则祭前三日欲致齐之时,以誓命重相申敕也。”《郊特牲》)。
祀之前日,太宰及执事涤濯(音视。疏曰:“及犹至也,谓致祭前日,太宰涤濯。按:《小宗伯》,大祭祀涤濯;《大宗伯》亦云宿涤濯,彼二官亲涤濯,太宰尊,往莅之。”《宰夫》、《肆师》同),大宗伯莅玉(玉,礼神之玉也),小宗伯省牲(察其不如法),大司乐宿县,遂以声展之(县音元。
疏曰:“谓展省听之,知其完否、善恶。”)。
祀之日(祀之日,圭玉、牲犊、酒齐、祭器、冕服、车旗等,并已见前),鸡人夜旦,以[a14b]百官(,火吴反;[a14b]古吊反。旦以警起百官,使夙兴);巾车,大祭祀鸣铃,以应鸡人(鸡人主呼旦,鸣铃以和之,声且警众也);典路,若有大祭祀,则出路,赞驾说(说,书锐反,舍车也。出路,王当乘之。赞驾说,赞仆与趣马也。《春官》)。王皮弁以听祭报(报,犹白也。夙兴朝服以待白祭事者,而後服祭服而行事也。《郊特牲》),小宗伯告时于王,告备于王(时,荐陈之晚早。备,谓馔具也。《春官》)。大祝,大祀逆牲(《春官》),太宰及纳亨赞王牲事(纳亨,纳牲将告杀,谓乡祭之晨,既杀以授亨人也。《天官》),大宗伯省牲镬(省,息井反。镬,户郭反。镬,亨牲器也。疏曰:“省视亨牲之镬。”《春官》),燔柴於泰坛(燔音烦。疏曰:“燔柴於泰坛者,谓积薪於坛上,而取玉币及牲置柴上燔之,使气达於天也。”《祭法》。元丰元年九月,陈襄等言:“阳祀自烟始,阴祀自血始,然则升烟、瘗血以致神明,不可不在先也。及致神矣,方有事焉,至於礼毕,则以牲币之属而燔瘗之,然後为礼之终。故《仪礼》谓祭天燔柴,祭地瘗牲,而郑氏以为祭礼终矣备矣。先儒有谓於燔瘗之始,即用牲币之属,既不经见,而又未荐神遽已燔瘗之,则是备於先而阙於後也。至後世知燔瘗牲币於祭末,而不知致神於其始,则是备於後而阙於先也。请祀南北郊先行升烟、瘗血之礼,俟荐献礼毕,即燔瘗牲币之属,则始终之礼备。”从之),至敬不坛,扫地而祭(燔柴讫,於坛下扫地而设正祭,此周法也。《礼器》。杨氏曰:“《礼器》曰:‘礼有以下为贵者,至敬不坛,扫地而祭。’谓正祭在地而不在泰坛也,特燔柴於泰坛之上而已。後世正祭在坛上,从祀神位又众,於是坛有四成、三成之制,又为三以严内外之限,则非古矣。”)。小臣,大祭祀沃王盥(盥音管。疏曰:“大祭祀天地宗庙酌,是王将献己先盥手洗爵乃酌献,故小臣为王沃水盥手也。”《夏官》。太宗皇帝至道二年,礼仪使宋白言,请先诣洗,後奠玉帛。从之)。大宗伯奉玉(疏曰:“天地有礼神之玉,始莅之,祭又奉之。”《春官》)。郊血(《礼器》疏曰:“郊则先设血。”《郊特性》疏曰:“请正祭之时,荐於尸座之前也。”《礼器》、《郊特牲》同)。太宰及祀之日,赞玉、币、爵之事(玉、币所以礼神,爵所以献齐酒。不用玉爵,尚质也。三者执以从王,至而授之。《天官》。
小宰赞玉、币、爵,疏曰:“《太宰职》云赞玉、币、爵,今此又云赞此三者,谓小宰执以授太宰,太宰执以授王。”《郊特牲》疏:皇氏曰:‘置苍璧於神座,次则以豆荐血腥。祭天无,故郑注《小宰》云:惟人道宗庙有,天地大神至尊,不,莫称焉。然则祭天惟七献也。故郑注《周礼》云:大事於太庙,备五齐、三酒。则圜丘之祭与宗庙同。朝践,王酌泛齐以献,是一献也。后无祭天之事,大宗伯次酌醴齐以献,是为二献也。王进爵之时皆奏乐,但不皆六变。次荐熟,王酌盎齐以献,是为三献也。宗伯次酌缇齐以献,是为四献也。次,尸食之讫,王酌朝践之泛齐以献,是为五献也。又次,宗伯酌馈食之缇齐以献,是为六献也。次,诸臣为宾长酌泛齐以献,是为七献也。以外皆加爵,非正献之数。
其尸酢王以清酒,酢宗伯以昔酒,酢诸臣以事酒。’从上至此,皆皇氏所说。皇氏以圜丘之祭,宾长终献不取沈齐而取泛者,以《礼运》约之,沈齐当在堂丘下,不可用之,故更上取泛齐。按《礼运》:沈齐在庙堂之下,尚得酌之,升堂以献,何为圜丘沈齐独不可用乎?若以圜丘高远,不可下取沈齐,凡齐,泛、醴为尊,盎、缇为卑,宾长终献,可以次用缇齐,何得反用泛齐乎?今谓圜丘宾长之献用沈齐也,以其宾长是臣,助祭终献,远下於君,故从丘下酌沈齐。”《通典》曰:“七献者,荐血腥後,王以匏爵酌泛齐以献尸,所谓朝践是也,此为一献。次,大宗伯摄王后之事,亦以匏爵酌醴齐亚献,亦为朝践,是二献。每献奏乐一成。次,荐熟於神前,荐毕,王乃以匏爵酌盎齐以献尸,大宗伯以匏爵酌缇齐以亚献,所谓馈献也,通前凡四。尸乃食,食讫,王更酌朝践之泛齐以尸,所谓朝献。大宗伯更酎馈献之缇齐以亚,所谓再献,通前凡六。又有诸臣为宾之一献,凡七。其尸酢诸臣之酒,皆用三酒,其法如袷祭之礼。毕献之後,天子舞六代之乐。”),小宗伯逆(逆,受饣喜人之盛以入。《春官》),大宗伯奉(疏曰:“谓黍稷。天地当盛以瓦。”《春官》),大司徒奉牛牲(奉,犹进也。疏曰:“按《国语》,郊之事有全┵。若然,则郊事先全┵後豚解也。”《地官》。奉稷牛同。杨氏曰:“奉盛、奉牲,皆正祭献爵之时也。但《周礼》献天爵数,经无所考,惟疏家及《通典》之说可见大略。近世祀天神、祭地祗、享宗庙,通用三献之礼,恐未为正。尝闻富郑公家祭用三献,程子谓之曰:‘礼有九献,乐有九变,公上公之家,三献太薄。’夫大臣用三献之礼,以享其祖考,君子犹谓其太薄,况人主躬行祀天之大礼,而只用三献,可乎?”)。
右祀天礼始终之序。大祝辨六号,一曰神号。凡大祀,执明水火而号祝。(明水火,司ピ所共日月之气,执之号祝,明此圭洁也。《春官》。陈氏曰:“神号,如曰昊天上帝也。”)“皇皇上天,照临下土。集地之灵,降甘风雨(《礼运》曰:“地秉阴窍於山川。”)。庶物群生,各得其所。靡今靡古(言覆施均)。维予一人某,敬拜皇天之祜(古祝辞则云“嗣王某”,或曰“一人某”。王者亲告之辞也)。
维某年、某月、上日(年谓太岁所在,月,正月也。《大戴礼记·公符篇》)。”《思文》,后稷配天也。“思文后稷,克配彼天,立我民,莫匪尔极。贻我来牟,帝命率育(叶日逼反)。无此疆尔界(叶讫力反),陈常于时夏(朱子曰:“赋也。思,语辞。文,言有文德也。立、粒通。极,至也,德之至也。贻,遗也。来,小麦;牟,大麦也。率,遍育养也。”言后稷之德真可配天,盖使我民得以粒食者,莫非其德之至也。且其贻我民以来牟之种,乃上帝之命,以此遍养下民者。是以无有远近、彼此之殊,而得以陈其君臣父子之常道於中国也。或曰:“此诗即所谓‘纳夏’者,亦以其有时夏之语而命之也。”《周颂》。杨氏曰:“《生民》,《诗序》言尊祖配天,而朱子以为未详所用,疑其为郊祀之後,受颁胙之礼,今不备载。又《昊天有成命》,《诗序》言郊祀天地,而朱子亦辨其不然。”说见《祀地礼》)。”大祝既祭,令彻(疏曰:“祭讫,大祝命彻祭器。”《春官》。杨氏曰:“《周礼》以彻祭为重,观宗庙歌《雍》以彻可见矣。况敬天之诚纯亦不己,令彻於终,其礼尤严,所以防人心之懈怠也。”)。右祭天祝辞、乐章。
《郊特牲》疏曰:“先儒说郊,其义有二。按:玉肃《圣证论》以天体无二,而郑氏谓天有六者,指其尊极清虚之体,其实是一;论其五时生育之功,其别有五。以五配一,故为六天。又《春秋纬》,紫微宫为大帝,又云太微宫有五帝座星,青帝曰灵威仰云云,是五帝与大帝六也。又五帝亦称上帝,故《孝经》曰‘严父莫大於配天’,下即云‘宗祀文王於明堂,以配上帝’。帝若非天,何得云严父配天也?而贾逵、马融、王肃之等,以五帝非天,唯用《家语》之文,谓太、炎帝、黄帝、少、颛顼五人帝,其义非也。故《周礼·司服》云:‘王祀昊天上帝,则服大裘而冕,祀五帝亦如之。’五帝若非天,何为同服大裘?又《小宗伯》云:‘兆五帝於四郊。’《礼器》云:‘飨帝於郊,而风雨节,寒暑时。’帝若非天,焉能令风雨节、寒暑时?”唐永徽二年,长孙无忌奏请革郑元六天议,事见《唐郊祀下》。
陈氏《礼书》曰:“《周礼》有言祀天,有言祀昊天上帝,有言上帝,有言五帝者。言天则百神皆预,言昊天上帝则统乎天者,言五帝则无预乎昊天上帝,言上帝则五帝兼存焉。《周官》:司裘掌为大裘,以共王祀天之服;《典瑞》:
四圭有邸,以祀天;《大司乐》:若乐六变,天神皆降;凡以神仕者,以冬日至致天神。此总天之百神言之也。《大宗伯》:以祀祀昊天上帝;《司服》:大裘而冕,以祀昊天上帝。此指统乎天者言之也。《司服》言祀昊天上帝,祀五帝亦如之,则五帝异乎昊天上帝也;《大宰》:祀五帝,掌百官之誓戒,祀大神示亦如之,则五帝异乎大神也;《肆师》:类造上帝,封於大神,则上帝又异乎大神也;《掌次》:大旅上帝,张毡案,设皇邸,祀五帝张大次、小次,则上帝异乎五帝也;《典瑞》:四圭有邸,以祀天,旅上帝,则上帝异乎天也。‘上帝’之文,既不主於天与昊天上帝,又不主於五帝,而《典瑞》‘旅上帝’对‘旅四望’言之,‘旅’者,会而祭之之名,则上帝非一帝也。上帝非一帝,而《周礼》所称‘帝’者,昊天上帝与五帝而已,则上帝为昊天上帝及五帝明矣。《孝经》曰:‘郊祀后稷以配天,宗祀文王於明堂,以配上帝。’则明堂之祀上帝,其为昊天上帝及五帝可知也。《易》曰:‘先王以作乐崇德,殷荐之上帝,以配祖、考。’以配祖者,天也;以配考者,兼五帝也。合天与五帝而谓之上帝,则《易》、《孝经》之於《周礼》,其义一矣。《周礼》明其祀之大小轻重,故天、帝之辨如此。《诗》、《书》之文未尝有称五帝,而《书》亦未尝有称昊天上帝者,其称天及上帝,类皆泛言之而已,此固不可援之以议《周礼》也。且周人明堂之制,有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室。自汉以来,皆於五室以祭五帝,惟晋泰始及唐显庆中尝议除之,後亦遂复。则明堂之祀五帝,其来远矣。郑康成以上帝为五帝,而不及天;王肃以上帝为昊天上帝,而不及五帝。二者之说,皆与《礼》、《经》不合,不足信也。昊天上帝之名,历代不同。汉初曰上帝,曰泰一,元始曰皇天上帝,魏初元曰皇皇天帝,梁曰天皇大帝,惟西晋、後齐、後周、隋、唐乃曰昊天上帝,而郑氏以《星经》推之,谓昊天上帝即天皇大帝,名虽不同,其实一也。今之南郊,既以昊天上帝位乎其上,而坛第一等又有天皇大帝,是离而两之也。宜讲求以正之。”
又曰:“五帝与昊天同称帝,不与昊天同称天,犹诸侯与天子同称君,不与天子同称王。《周官》祀五帝之礼,有与天同,以极其隆;有与天异,以致其辨。
故皆祀,皆服大裘,此其所同也;祀帝於圜丘,兆五帝於四郊,此其所异也。
郑氏之徒谓四圭之玉、黄锺大吕之乐,夏至以祀感帝於南郊;苍璧之玉、六变之乐,冬日至礼天皇大帝在北极者於圜丘。天皇大帝,耀魄宝也;五帝,太微之帝也(《晋书·天文志》:中宫钩陈口中一星日天皇大帝,其神耀魄宝。《史记·天官书》:太微三光之庭,其内五星、五帝座)。分郊与丘以异其祀,别四帝与感帝以异其礼,王肃尝考之矣。然肃合郊、丘而一之则是,以五帝为人帝则非。
夫有天地则有五方,有五方则有五帝。《月令》之五人帝,伏牺、神农、黄帝、少昊、颛顼而已(春大,夏炎帝,中央黄帝,秋少,冬颛顼。魏相曰:“太乘震,执规,司春;炎帝乘离,执衡,司夏;少乘兑,执矩,司秋;颛顼乘坎,执权,司冬;黄帝乘坤、艮,执绳,司下土。《素问》谓春阳气柔而中矩;秋阴升,阳气降,有高下而中衡;冬阳气居下而中权。”然则魏相言五帝之所司,则是言五帝之所执,以夏为衡,以秋为矩,则误矣)。果以是为五帝,则前此其无司四时者乎?古者,祀五帝必配以五人帝,从以五人臣。《月令》之五人臣:春句芒,夏祝融,中央后土,秋蓐收,冬元冥(《春秋传》曰:“少氏有四叔:
曰重,曰该、曰,曰熙。重为句芒,该为蓐收,及熙为元冥。颛顼氏有子曰黎,为祝融。共工氏有子曰句龙,为后土。”然即太、少,以春秋之气言之也;炎帝,以火土之性色言之也。万物之象句芒於春,而其气祝融於夏,其荣也以秋而蓐,其发也以秋而收;色以冬而元,体以冬而冥,后土居中央以君之。此五人帝、五人臣命名之不同也)。春、夏、秋、中央之臣皆一人耳,而冬有与熙者,盖冬於方为朔,於卦为艮,於肾有左、右,於器有权、衡,於物有龟、蛇,於色有青、黑,则官有、熙,宜矣。司马迁不纪少,以黄帝、颛顼、高辛、唐、虞为五帝;孔安国以少昊、颛顼、高辛、唐、虞为五帝,其说与四时五行之理不合,当以《月令》为正。”
程子曰:“六天之说,起於谶书,郑元之徒从而广之,甚可笑也。帝者,气之主也,东则谓之青帝,南则谓之赤帝,西则谓之白帝,北则谓之黑帝,中则谓之黄帝。岂有上帝而别有五帝之理?此因《周礼》言‘祀昊天上帝’,而後又言‘祀五帝亦如之’,故诸儒附此说。”又曰:“六天之说,正如今人说六子,乾坤之外,甚底是六子?譬如人之四肢,只是一体耳,学者大惑也。”
《朱子语录》曰:“问:‘而今郊祀也都祀许多帝。’曰:‘《周礼》说上帝,是总说帝;说五帝,是五方帝;说昊天上帝,只是说天。郑氏以昊天上帝为北极,看得不是恁地。北极星只是言天之象,且如太微是帝之庭,紫微是帝之居。
紫微便有太子、后妃许多星,帝庭便有宰相、执法许多星。又有天市,亦有帝座处便有权、衡称斗星。’又问:‘今郊祀也祀泰一。’曰:‘而今都重了。汉时泰一便是帝,而今添了帝多,都成十帝。如一国三公尚不可,况天而有十帝?’”
杨氏曰:“愚按程、朱二先生之言,则天帝一也。以一字言,则祀天、飨帝之类;以二字言,则格於皇天、殷荐上帝之类;以四字言,则惟皇上帝、昊天上帝、皇天上帝之类;以气之所主言,则随时随方而立名,如青帝、赤帝、黄帝、白帝、黑帝之类。其实则一天也。是以前乎郑康成,如郑众、如孔安国注《书》,并无六天之说;郑康成後出,乃分为六天,又皆以星象名之,谓昊天上帝者北辰也,谓五帝者太微宫五帝座星也。夫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草木非地,则星象非天,天固不可以象求也。以象求天,是何异於知人之有形色、貌象,而不知其有心君之尊也?况又附以纬书,如北辰曰耀魄宝之类,缪妄不经,莫此为甚!且郑於此章注云:‘皇天上帝亦名昊天上帝’。既已知其为一矣,及考《月令》季夏、季冬两处有皇天上帝之文,郑氏又析而为二,以皇天为北辰耀魄宝,以上帝为太微五帝,随意曲说,前後乖违,以此释经,有同儿戏,是以王肃群儒引经传以排之。至晋泰始初,始合六天为一,而并圜丘於郊,似矣,然又谓五帝非天,而用《家语》之文,谓太、炎帝、黄帝、五人帝之属为五帝,则非也。夫有天地则有五行、四时有五行四时则有五帝,帝者,气之主也。《易》所谓‘帝出乎震’之类是也。果以五人帝为五帝,则五人帝之前,其无司四时者乎?郑则失矣,而王亦未为得也,夫祀天、祀五帝,皆圣人制礼之条目,非如郑氏分天以为六也。天犹性也,帝犹心也,五帝犹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之心,随感而应者也。是故‘四圭有邸,以祀天、旅上帝’。祀天专言天者,尊天之辞也;有故而祭则曰‘旅’,所以听命於帝,以主宰言之也。‘王祀昊天上帝,则服大裘而冕,祀五帝亦如之。’昊天上帝者,天之大名也;五帝,分王於四时者也;祀五帝於四郊亦如之,所以致四时生物之功也。圣人制礼之条目,各有深意,其实则一天也。”
右诸儒言祀天、祀帝之名称。
《曲礼》:“天子祭天地。”疏曰:“天子祭天,其天有六。祭之,一岁有九:昊天上帝,冬至祭之,一也;苍帝灵威仰,立春之日,祭之於东郊,二也;赤帝赤怒,立夏之日,祭之於南郊,三也;黄帝含枢纽,季夏六月土王之日,亦祭之南郊,四也;白帝白招拒,立秋之日,祭之於西郊,五也;黑帝汁光纪,立冬之日,祭之於北郊,六也;王者各禀五帝之精气而王天下,於夏正之月,祭於南郊,七也;四月,龙星见而雩,总祭五帝於南郊,八也;季秋大飨五帝於明堂,九也。”
孙宣公曰:“岁九祭皆主於天,至日圜丘,正月祈,五时迎气,孟夏雩,季秋飨。惟至日其礼最大,故称曰‘昊天上帝。’”
程子曰:“古者,一年之祭天甚多,春则因民播种而祈,夏则恐旱而大雩,以至秋则明堂,冬则圜丘,皆人君为民之心也。凡人子不可一日不见父母,人君不可一岁不祭天,岂有三年一亲郊之理!”
朱子曰:“凡说上帝者,总昊天上帝与五帝言之,皆称上帝也。如周礼岁有九祭,其四为祭天,其一为祭五帝,其礼若不同矣;《易》则但说享上帝,未尝分别,如曰‘圣人亨以享上帝’、‘殷荐之上帝,以配祖考’。以此观之,凡说上帝者,是总说帝也。”
杨氏曰:“愚按:注疏言周礼一岁九祭天,孙亦言岁有九祭,但注疏正月郊谓祭感生帝,孙正月郊谓祈,二说不同。何也?注疏言祭感生帝,出於纬书;孙言正月祈,经有明证。学者以圣经为信,可也。又注疏言季秋明堂及孟夏大雩为合祭五帝,以经考之,《孝经》曰:‘郊祀后稷以配天,宗祀文王於明堂,以配上帝。’上帝即天也,未闻有合祭五帝之说也。故程子以秋明堂、冬圜丘、春祈、夏大雩,四者皆祭天,斯言不可易矣。注疏以正月郊为祭感生帝,以季秋明堂、孟夏大雩为合祭五帝,九祭之中己失其三矣,惟冬至圜丘祭昊天上帝,立春祭苍帝,立夏祭赤帝,季夏祭黄帝,立秋祭白帝,立冬祭黑帝,六者庶几得之。而耀魄宝、灵威仰等名,又汨之以谶纬之说,则六者又胥失之矣。”详见《九祭本篇》。
右诸儒言古天子一岁祭天之数。
《记》:“郊之祭,大报天而主日,配以月(主日者,以其光明,天之神莫著焉)。”
晋大兴中,太常贺循言:“郊坛之上,尊卑杂位,千五百神,去圣久远,先代损益不同,皆无显据,疑非古圣扫地之意。”朱子曰:“古时天地定是不合祭,日月、山川、百神亦无同合一时祭享之礼。
当时礼数也简,仪从也省,必是天子躬亲行事,岂有祭天便将许多百神一齐排作一堆都祭?只看郊台阶级,两边是踏道,中自上排下都是神位,更不通看。”
杨氏曰:“愚按:礼家或谓郊祀上帝则百神从祀,然乎?曰:郊之祭也,大报天而主日,配以月,传记屡言之。窃意垂象著明,莫大乎日月,日月之明,即天之明也。故祭天而主日,配以月,非必百神悉从祀也。《月令》:‘仲夏大雩帝,大雩之後,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;季秋大飨帝,大飨之後,乃使有司尝群神,告备於天子。’先後轻重,固有节文矣。以此类推之,祀天之後乃祭百神,盖可知也。莫尊於天,莫重於郊祀,精一以享,惟恐诚意之不至,岂容混以百神之祀乎?舜之嗣位也,肆类于上帝,而後于六宗,望于山川,遍于群神,非类于上帝之时合祀六宗、百神也。告祭之礼简矣,犹有先後之序,况郊祀大礼乎?《大司乐》言‘乐六变则天神皆降’者,至和感召,融液贯通,上帝降鉴,而百神皆降,犹銮舆顺动而千官景从者,理也。祀则专主乎昊天上帝,不容混也。
按《三正记》曰:‘郊後必有望。’又《凡以神仕者》:‘以冬日至祭天神人鬼。’注云:‘致人鬼於祖庙。’盖用祭天之明日,恐百神亦然也。後之言礼也,失於讲明。後汉建武元年,采用前汉元始中合祭天地、六宗,群神从祀。二年正月,制郊兆於雒阳城南七里泰坛之上,至一千五百一十四神,不亦亵乎?晋贺循己疑其非古人扫地而祭之意,此固君子之所不取也。”右诸儒言郊祭群神从祀之是非。
《周礼·夏官·节服氏》:“郊祀,裘冕二人,执戈,送逆尸,从车(裘冕者,亦从尸服也。裘,大裘也。从车,从尸送逆之往来。疏曰:“尸服与王同,大裘;节服氏亦大裘,故二人皆裘冕执戈送逆尸。云‘从车’者,送逆皆从尸车後。”)。”
横渠张氏曰:“《节服氏》言郊祀送逆尸,从车,则祀天有尸也。天地、山川之类,非人鬼者,恐皆难有尸。《节服氏》言郊祀有尸,不害后稷配天而有尸也。”
杨氏曰:“愚按:宗庙祭享有尸、有主者,圣人原始反终,而知死生之说,故设主、立尸为之庙貌,所以萃聚祖考之精神,而致其来格也。若天地、山川之类,形气常运而不息。有形气则有神灵,祭祀感通,其应如响,又焉用立尸为哉?
《周官·太宰》:‘及祀之日,赞玉、币、爵之事。’谓玉、币所以礼神,王亲自执玉、币奠於神座,又亲酌以献神,如是而已。《曲礼》疏有说祀天无尸,古人盖知祀天之不必有尸矣。经传所述宗庙有尸者多矣,未有言祭天之尸者,惟《尚书大传》有‘帝入唐郊,丹朱为尸’之说,《左氏传》述晋祀夏郊之事,始末为详,初无董伯为尸之说,而《国语》乃言之,其言不经,难以据信。张子曰:‘天地山川之类,非人鬼者,皆难有尸。《节服氏》送逆尸从车,不害后稷配天而有尸也。’斯言也,非通於幽明之故者,其孰能知之?”
右诸儒言郊祀之尸。
《通典》:周制,冬日至祀天於地上之圜丘,(《尔雅》云:非人为谓之丘。)
大宗伯以祀祀昊天上帝(郑云:“冬至祭天,圜丘所祀天皇大帝。”),礼神之玉以苍璧,其牲及币各随玉色(苍璧礼天,其尺寸文阙;放其器之色,象天色也),牲用一犊,币用缯长丈八尺,王服大裘,其冕无旒(郑司农云:“大裘,黑羔裘。既无采章,则冕亦无旒也。”),尸服亦然(以天体质,故王大裘以象之。既尸为神象,宜与王同服也。《周礼》:郊祀,二人裘冕送逆尸。又《士师职》:祀五帝则沃尸)。乘玉路,樊缨十有再就,建太常十有二ヵ以祀,樽及荐菹醢器并以瓦,爵以匏片为之,以秸及蒲,但翦头不纳,为藉神席(所谓蒲越秸,秸藉天神,蒲越藉配帝),配以帝喾(郑元以为大於郊,喾尊於稷,故注《大宗伯》,言圜丘以喾配之)。其乐,《大司乐》云:“凡乐,圜锺为宫,黄锺为角,太蔟为徵,姑洗为羽。雷鼓、雷鼗、孤竹之管、和之琴瑟、《门之舞》。冬日至,於地上之圜丘奏之。若乐六变,则天神皆降,可得而礼矣(圜锺,夹锺也。夹锺主於房、心之气,房、心为大辰,天帝之明堂。黄锺生於虚、危之气,虚危为宗庙,以此为宫,角声类求之。雷鼓,八面鼓。孤竹,竹特生者。
和,山名也)。”其感生帝,《大传》曰:“礼不王不,王者其祖之所自出,而以其祖配之(大祭曰,谓郊祭天。王者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。其神名,《春秋纬》云:“苍则灵威仰,赤则赤怒,黄则含枢纽,白则白招拒,黑则汁光纪,皆用王岁之正月郊祭之,盖特尊焉。《孝经》云:“郊祀后稷以配天,配灵威仰也;宗祀文王於明堂,以配上帝,泛配五帝也)。”因以祈(《左传》曰:“郊祀后稷,以祈农事。”),其坛名泰坛(《祭法》:燔柴於泰坛),在国南五十里(《司马法》:百里为远郊,五十里为近郊)。礼神之玉用四圭有邸,尺有二寸;牲用も犊,青币,配以稷;其配帝牲亦も犊(即稷牛)。
其乐,《大司乐》云:“乃奏黄锺,歌大吕,舞《门》,以祀天神(以黄锺、大吕之声为均也。黄锺,阳声之首,大吕为之合奏之,以祀天神,尊之也)。日用辛(《礼记》及《春秋》:鲁郊於建子月,日用辛)。又王者必五时迎气,以示人奉承天道、从时训人之义,故《月令》於四立日及季夏土德王日,各迎其王气之神於其郊;其配祭以五人帝:春以太(迎气如迎春,祀灵威仰於东郊,以太、伏羲氏配座是也),夏以炎帝,季夏以黄帝,秋以少,冬以颛顼。其坛位各於当方之郊,去国五十里内曰近郊,为兆位,於中筑方坛,亦名曰“泰坛”而祭之(如其方坛者,以其取象当方,各有方所之义。按:昊天上帝,天之总名,所覆广大,无不圜匝,故奠苍璧,其神位曰圜丘,皆象天之圜匝也。馀五帝则各象其方气之德,为、璋、琥、璜之形。《祭法》谓其神位以泰坛,是人力所为,非自然之物。以其各有方位,故名方坛)。礼神之玉,按《大宗伯》云:青礼东方;赤璋礼南方;黄琮礼地,则中央也,白琥礼西方;元璜礼北方(礼神者必象其类,锐象春物生也;半曰璋,夏象物半死也;琮八方,象地也;琥猛,象秋严也;半璧曰璜,象冬闭藏也,地上无物,惟见半天耳)。牲用犊及币,各随其玉色。乐与感帝同(即大司乐祀天神之乐也)。祭前期十日,王亲戒百官及族人,太宰又总戒群官曰:“某日有事於昊天上帝,各扬其职。百官废职服大刑!”乃习射於泽宫,选可与祭者(其容体比於礼,其节奏比於乐,而中多者得与於祭。
比音毗志反)。其日,王乃致齐於路寝之室(散齐七日,致齐三日)。祭日之晨,鸡人夜呼晨,以叫百官,巾车鸣铃以应鸡人。典路乃出玉辂,建太常。大司乐既宿悬,遂以声展之,知完否。王将出,大司乐令奏《王夏》。王所过处之人,各於田首设烛,以照於路(所谓“乡为田烛”,恐王向郊之早也)。又丧者不哭,凶服者不敢入国门。祭前,掌次先於丘东门外道北设大次、小次(次,谓幄也。大幄初往所止居也。小幄,既接祭退俟之处。《祭义》:周人祭曰以朝及ウ,虽有强力,孰能支之?是以退俟,与祭诸臣代有事焉),掌次张毡案,设皇邸(谓於次中张毡床,床後设板屏风,其上染鸟羽象凤凰色以覆之,以为饰是也),王服大裘而立於丘之东南,西面,大司乐奏圜锺为宫以下之乐以降神(若感生帝及迎气,则奏黄锺以下之乐)。次则积柴於丘坛上(谓积柴及牲体、玉帛),王亲牵牲而杀之(《太宰职》论祭天礼有云:“及纳亨,赞王牲事。”郑元云:“纳亨,牲将告杀,谓祭之晨也,既杀以授亨人。凡大祭祀,君亲牵牲,大夫赞。”)。次则实牲体、玉帛而燔之,谓之祀(以周人尚臭,烟气之臭闻者,所以报阳也。
《韩诗外传》曰:“天子奉玉升柴,加於牲上而燔之。”)。次乃扫於丘坛上而祭,尸服裘而升丘也。王及牲、尸入时,乐章奏《王夏》、《肆夏》、《昭夏》(《大司乐》云:“王出入奏《王夏》,尸出入奏《肆夏》,牲出入奏《昭夏》。”但用夹锺为宫耳),就坐时,尸前置苍璧,又荐笾豆及血腥等,为重古之荐(郑元注《大司乐》云:“先作乐致神,然後礼之以王而祀之。”《礼器》云:“郊血大飨腥。”)。王乃以匏片为爵,酌瓦С之泛齐以献尸,为朝践之献(郑元注《司尊彝》云:“唯有事於太庙,备五齐、三酒。”故崔灵恩推之以为圜丘明用五齐,馀感帝、迎气、神州等并自醴齐而下,四齐而已。不用圭瓒而用陶匏者,物无以称天之德,故但取天地之性)。五齐(五齐之中,泛齐味尤浊重。古贵质,故於大祭用之。馀见《祭天酒齐条》下),七献(宗庙九献,而天神七献者,宗庙之祭通数。尸未入前,王及后於奥中先行贰以降神,次七献,故有九也。天地大神至尊,不者,以其莫可称焉者也,故七献而已。又按:郊丘礼阙无文以书,唯《大宗伯》、《司尊彝》所陈酒齐,郑元及郑众皆以为宗庙之礼,今约《司尊彝》酌献五齐之次以为说。详见《祀天终始之序条》下)。毕献之後,天子舞六代之乐;若感帝及迎气,即天子舞当代之乐,其乐章用《昊天有成命》也(古制,天子亲在舞位)。说曰:“郊丘之说互有不同,历代诸儒各执所见,虽则争论纷起,大凡不出二涂:宗王子雍者,以为天体唯一,安得有六?圜丘之与郊祀,实名异而体同。所云帝者,兆五人帝於四郊,岂得称之天帝,一岁凡二祭也?宗郑康成者,则以天有六名,岁凡九祭,盖以祭位有圜丘、泰坛之异,用乐则黄锺、圜锺有差,牲乃も、苍色殊,玉则四、苍璧。祭名且同称祀,祭服又俱用大裘,略举大纲,不复悉数。恭惟国章并行二《礼》,可谓叶於时宜矣。历代所行,亦参《二礼》异同之论。”按:古者郊天之礼,其制度、品节参见於经传诸书。惟《祭法》首章言四代配天之祖,《郊特牲》“郊之祭也”一章言郊之义数,仪文未备,而其他之载於二《礼》诸书者,多通言祭天,非直郊祀也。且或散见於百官之职掌(如《玉人》、《典瑞》只说礼神之玉,《酒人》只说酒齐,《典路》只说车辂,《司服》只说祭服之类),或错见於《礼经》之总论(如《礼运》、《礼器》、《郊特牲》、《祭法》等篇所言祭祀,或通论郊社,或通说天神地人鬼之类),披纷散轶,未有能会通其纲目之详,次第其始终之序者。惟杜氏《通典》首段叙致颇有条理,然《礼经》简略,杜氏所叙多以注疏之意补之,而注疏之说乖异多端。盖《经》之所言曰“天”,曰“上帝”,曰“五帝”,而郑康成以为有六天,王子雍以为天一而已。二家之说,於天之名义尚复差异如此,则其所言礼文之节奏,以补正经之所未备者,果可尽信乎?王、郑俱生於去圣千载之後,各以其学臆为之说,然王说正大,郑说穿凿,先儒尝备言之矣。《通典》盖一遵郑注,而又不敢废王说者也,是以论其事於木段之末。至近世三山信斋杨氏得考亭、勉斋之遗文奥义,著为《祭礼》一书,始辑《经》、《传》之散漫者而会通之,而祀天之礼物、乐舞与其行事始终之序,可以概见。辨析诸儒议论之同异者而折衷之,而天帝之名称,祀数之多寡,从祀尸、主之有无,可以理推。词义正大,订核精深,足为千载不刊之典,然其所述一本经文,不复以注疏之说扌补,故经之所不及者,则阙略不接续,又似不如《通典》此段之通畅易看。故以杨氏《祭礼》及所采诸儒辨正议论,具列於先,而复采《通典》所述於後,以备见古人祀天之礼文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