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散乐百戏
散乐非部伍之正声,其来尚矣。其杂戏盖起於秦汉,有鱼龙蔓延(假作兽以戏),高ㄌ凤皇,安息五桉(并石季龙所作,见《邺中记》),都卢寻ㄅ(今之缘竿,见《西京赋》),丸剑(丸一名铃,见《西京赋》),戏车、山车、兴云动雷(见李尤《长乐观赋》),跟挂腹旋(并缘竿,所作见傅元《西都赋》),吞刀、履索、吐火(并见《西京赋》),激水转石,嗽雾扛鼎(并见李尤《长乐观赋》),象人(见《西汉书》韦昭曰,今之假面),怪兽舍利之戏。若此之类,不为不多矣。然其诡怪百出,惊俗骇观,非所以善民心,化民俗,以滔堙心耳,归於淫荡而已。
後汉天子临轩设乐,舍利兽从西方来,戏於殿前,激水化成比目鱼,跳跃嗽水,作雾翳日,而化成黄龙,长八丈,出水游戏,辉辉日光。以两绳系两柱,相去数丈,二倡女对舞,行於绳上,切肩而不倾。如是杂变,总名百戏。
江左犹有高ㄌ紫鹿、行鳖食、齐王卷衣、鼠算、夏育扛鼎、巨象行乳、神龟戏、背负灵岳、桂树白雪、画地成川之伎。
晋成帝咸康七年,散骑侍郎顾臻表曰:“末代之乐,设礼外之观,逆行连倒。
四海朝觐,言观帝庭,而足以蹈天,头以履地,反天地之顺,伤彝伦之大。”乃命太常悉罢之。其後复高ㄌ紫鹿,又有天台山伎。
齐武帝尝遣主书董仲民,按孙兴公赋造莓苔石桥、道士扪翠之状,寻省焉。
梁又设跳铃、跳剑掷倒、猕猴幢、青紫鹿、缘高ㄌ、变黄龙弄龟等伎,陈氏因之。
後魏道武帝天兴六年冬,诏太乐、总章、鼓吹增修杂戏,造五兵、角、麒麟、凤皇、仙人、长蛇、白象、白武及诸畏兽、鱼龙、辟邪、鹿马仙人车、高ㄌ百尺、长し缘幢、跳丸,以备百戏。大飨设之於殿前。明元帝初,又增修之,撰合大曲,更为钟鼓之节。角戏本六国时所造,秦因而广之。汉兴虽罢,至武帝复采用之。元封中,既广开上林,穿昆明池,营千门万户之宫,设酒池肉林,以飨四夷之客,作巴渝都卢,海中《砀极》(李奇曰:《砀极》,乐名)。漫衍鱼龙,角以观示之。角者,角其伎也,两两相当,角及伎艺射御也,盖杂伎之总称云。或曰:蚩尤氏头有角,与黄帝斗,以角人,今冀州有乐名《蚩尤戏》,其名两两载牛角而相。汉造此戏,岂其遗象邪!
北齐神武平中山,有鱼龙烂漫、俳优、侏儒、山车、巨象、拔井、种瓜、杀马、剥驴等,奇怪异端,百有馀物,名为百戏。
後周武帝保定初,诏罢元会殿庭百戏。宣帝即位,郑译奏徵齐散乐,并会京师为之,盖秦角之流也。而广召杂伎,增修百戏。鱼龙慢衍之伎常陈於殿前,累日继夜,不知休息。
隋文帝开皇初,周、齐百戏并放遣之。炀帝大业二年,突厥染干来朝,帝欲夸之,总追四方散乐,大集东都。於华林苑积翠池侧,帝令宫女观之。有舍利、绳柱等,如汉故事。又为夏育扛鼎,取车轮、石臼、大盆器等,各於掌上而跳弄之。并二人戴竿,其上有舞,忽然腾透而换易,千变万化,旷古莫俦。染干大骇之,自是皆於太常教习。每岁正月,万国来朝,留至十五日,於端门外、建国门内,绵ㄌ八里,列为戏场。百官赴棚夹路,从昏达曙,以纵观之,至晦而罢。
伎人皆衣锦绣缯采。其歌者多为妇人服,鸣环佩,饰以花髦者,殆三万人。初课京兆、河南制此服,而两京缯锦为之中虚。六年,诸夷大献方物,突厥启人以下,皆国主亲来朝贺。乃於天津街盛陈百戏,自海内凡有伎艺,无不总萃。崇侈器玩,盛饰衣服,皆用珠翠金银、锦绣。其营费钜亿万。关西以安德王雄总之,东都以齐王氵总之,金石匏革之声,闻数十里外。弹弦ㄓ管以上,万八千人。大列炬火,光烛天地,百戏之盛,近古无比。自是每年以为常焉。
唐高祖即位,孙伏伽上言:“百戏散乐,大非正声。隋末大见崇用,是谓淫风,不可不改。者太常於民借妇女裙襦五百馀具,以充散乐之服,欲於元武门游戏。臣窃思之,非诒厥孙谋之道也。《论语》曰:‘乐则《韶》、《武》。’以此言之,散乐非功成之乐,请并废之。”
高宗时,天竺献伎,能自断手足,刳剔肠胃,帝恶其惊人,敕西域关津,不得令入中国,大抵散乐杂戏多幻术,皆出西域。始於善幻人至中国。後汉安帝时,自是历代有之。睿宗时,婆罗门献乐,舞人倒行,而以足舞,极刀锋,倒植於地,抵目就刃,以历脸中。又於背下,吹筚篥者其腹上,曲终而亦无伤。又伏伸其手,两人蹑之,旋身绕手,百转无已。汉代有ㄅ末伎,又有盘舞。晋代加之以杯,谓之杯盘舞。梁有长桥伎跳铃伎,踯倒伎,跳铃伎,今并存。又有舞轮伎,盖今之戏车轮者;透三峡伎,盖今之透飞梯之类也;高ㄌ伎,盖今之戏绳者也。梁有猕猴幢伎,今有缘竿伎,又有猕猴缘竿伎,未审何者为是。又有弄宛珠伎。歌舞戏有《大面》、《拨头》、《踏摇娘》、《窟磊子》等戏。元宗以其非正声,置教坊於禁中以处之。《婆罗门乐》七筚篥二,齐鼓一。散乐用横笛一,拍板一,腰鼓三。其馀杂戏,变态多端,皆不足称也。
《大面》出於北齐。兰陵王长恭才武而貌美,常著假面以对敌。尝击周师金墉城下,勇冠三军,齐人壮之,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,谓之《兰陵王入阵曲》。陈氏《乐书》曰:“象人之戏,始於周之偃师;而百戏之作,见於後汉。故《大子乐》少府属官承革令典,黄门鼓吹、百戏师二十七人。北齐清商令丞掌百戏及鼓吹乐。大业中,诸夷来贡方物,乃於天津街盛陈百戏,动以万馀人。唐宣宗每幸《十六宅》,诸王无少长,悉命预坐,必大合乐,列百戏。则百戏之乐,其所从来久矣。然隋皇陈之天津街,以咤夷人,唐帝用之内殿,以宴百辟,非所以正百官而风天下也,君子无取焉。”
拨头出西域。胡人为猛兽所噬,其子求兽杀之,为此舞以象也。踏摇娘生於隋末。河内有人鬼貌而耽酒,常自号郎中,醉归必殴其妻。妻美色,善自歌,乃歌为怨苦之词。何翔演其曲而被之管弦,因写其妻之容。妻悲诉,每摇其身,故号“踏摇”云。近代优人颇改其制度,非旧音也。窟磊子亦曰《魁磊子》。作偶人以戏。善歌舞,本丧乐也,汉末始用之於嘉会。北齐後主高纬尤所好,高丽之国亦有之,今闾市盛行焉。若寻常享会,先一日具坐、立部乐名上太常,太常封上,请所奏御注而下。及会,先奏坐部伎,次奏立部伎,次奏蹀马,次奏散乐(然所奏部伎,并取当时进止,无准定)。
排闼戏唐昭宗光化中,孙德昭之徒刃刘季述,帝反正,命乐工作《樊哙排闼戏》以乐焉。
角力戏壮士裸袒相搏,而角胜负。每群戏既毕,左右军雷大鼓而引之,岂亦古者习武而变欤!
面戏唐有此戏,其状以手举足加颈上,时刘吃奴能不用手,而脚自加颈,何其妙邪。
冲狭戏透剑门戏汉世卷簟席,以矛插其中,伎儿以身投,从中过之。张衡所谓冲狭燕濯,突锋也。後世攒剑为门,伎者裸体掷度,往复不伤,亦冲狭之变欤。
就鞠戏就球戏蹋鞠之戏,盖古兵势也。汉兵家有《就鞠》二十五篇,李尤《鞠室铭》曰:“员鞠方墙,放象阴阳;法月冲对,二六相当。”霍去病在塞外,穿域蹋鞠,亦其事也。球盖始於唐,植两竹,高数丈,络网於上,为门以度球。球工分左右朋以角胜负否,岂非鞠之变欤!
踏球戏踏球,用木球高尺馀,伎者立其上,圆转而行也。纟互戏汉世以大丝绳系两柱头,相去数丈,两倡对舞,行於绳上,对面道逢,肩相切而不倾,张衡所谓“跳丸剑之挥霍,走索上而相逢”是也。梁三朝伎谓之高纟互或曰戏绳,今谓之踏索焉。
剧戏宋朝戏乐鼓吹部杂剧员四十二,韶部杂剧员二十四,钧容直杂剧员四十,亦一时之制也。
五凤戏唐明皇在东洛大於五凤楼下,命三百里内,守令率声乐赴阙,较胜负而赏罚焉。时河内守令乐工数百人於车上,皆衣以锦绣。服箱之牛,蒙以猛兽皮,及为犀象形状,观者骇目。时元鲁山遣乐工数十人,联袂歌《于于》之文。明皇闻而叹之曰:“贤人之言也。”其後谓宰臣曰:“河内之人,其在涂炭乎!”促命召还,授以散秩,每赐宴,设会,御勤政楼,昧爽陈仗,盛列旗帜,或被金甲,或衣短後绣袍。太常陈乐,卫尉张幕。後诸蕃酋长就食郡邑,教坊大陈山车旱船、寻ㄅ走索、丸剑角、戏马斗鸡。又令宫嫔数百,饰珠翠,衣锦绣,自帷内出,击雷鼓为《破阵》、《太平》、《上元》等乐。又引大象犀牛入场拜舞,动中音律。每正月望夜,又御勤政楼作乐,达官戚里,并设看楼观之。夜阑,遣宫嫔於楼前歌舞,何其盛欤!奈何不知好乐无荒,而君臣几於同谑,卒堕天宝之祸,岂不诚有以召之邪!猿骑戏凤皇戏石虎《邺中记》述虎正会殿前作乐,高纟皮、龙鱼、凤皇、安息、五桉之属,莫不毕备。有额上缘ㄅ,至上鸟飞,左回右转。又以ㄅ著口齿上,亦如之。设马车,立木ㄅ,其车上长二丈,ㄅ头安横木,两伎各坐木一头,或鸟飞,或倒挂,又依伎儿作猕猴之形,走马上,或在马胁,或在马头,或在马尾,走如故,名为猿骑。初,晋中朝元会,设卧骑,倒颠骑,自东华门驰至神虎门,皆其类也。其术亦可谓妙矣。奈何戎狄之戏,非中华之乐也。在石虎乐之可也,若真主乐之,岂所宜哉?今军中亦有马戏伎者,其名甚众,但不谓猿骑尔。
参军戏《乐府杂录》述弄参军之戏。自後汉馆陶令石聘有赃犯始也。盖和帝惜其才,特免其罪。每遇宴乐,即令衣白夹衫,命优伶戏弄辱之,经年乃释,谓之後为参军者诫也。唐开元中,有李仙鹤善为此戏,明皇特授韶州同正参军,是以陆鸿渐撰词云韶州参军,盖由此矣。武宗朝,有曹叔度、刘泉水,咸通以来,有范博康、上官唐卿、吕敬俭、冯季皋,亦其次也。赵书谓石勒参军周延为馆陶令如此,岂传闻之误邪!假妇戏唐大中以来,孙乾饭、刘璃瓶、郭外春、孙有态善为此戏。僖宗幸蜀时,戏中有刘真者尤能之。後随车驾入都,籍於教坊。
苏葩戏後周士人苏葩嗜酒落魄,自号郎中。每有歌场,辄自入歌舞,故为是戏者,衣绯袍,戴席帽,其面赤色,盖象醉状也,何其辱士类邪!唐鼓架部非特有《苏郎中》之戏,至於代面、钵头、踏摇娘、羊头、浑脱、九头师子、弄白马、益钱、寻ㄅ、跳丸、吞刀、吐火、旋盘、筋斗,悉在其中矣。
都卢伎缘ㄅ之伎众矣,汉武帝时谓之都卢都卢。国名其人体轻而善缘也。
又有跟挂腹旋,皆因ㄅ以见伎。张衡《西京赋》:亻辰童程材,上下翩翩,突倒投而跟挂,若将绝而复联,百马同辔,骋足并驰,ㄅ末之伎态不弥,弯弓射乎西羌,又顾发乎鲜卑,此皆ㄅ上戏作之状。至梁时设三朝大会,四十九等,其二十三刺长追华ㄅ伎,三十二青丝ㄅ伎,三十三一伞华ㄅ伎,三十四雷ㄅ伎,三十五金轮ㄅ伎,三十六白虎ㄅ伎,三十八猕猴ㄅ伎,三十九啄木ㄅ伎,四十五案ㄅ咒愿伎,虽有异名,要之同为缘ㄅ之一戏也。唐曰竿木,今曰上竿,盖古今异名而同实也。
凤书伎宋、齐以来,三朝设凤凰衔书伎。是日,侍中於殿前跪取其书,舍人受书,升殿跪奏,皆有歌词。梁武帝即位,克自抑损,乃下诏罢之。後魏有凤凰伎,亦其类也。藏挟伎藏挟,幻人之术,盖取物象而怀之,使观者不能见其机也。
杂旋伎盖取杂器圆旋於竿标而不坠也。
弄枪伎盖工裸带数环扌卷,一工立数十步处,连掷十馀枪以度之,既毕,乃以一卷受其枪也。
瓶伎盖其瓶,使上於铁锋杖端,或水精丸与瓶相植,回旋而不失也。擎戴伎盖两伎以手相抵戴而行也。
拗腰伎盖翻折其身,手足皆至於地,以口衔器而复立也。
飞弹伎盖置丸於地,反张其弓,飞丸以射之也。
宋朝杂乐百戏:有踏球、球、踏乔、藏挟、杂旋、弄钅仓、钅宛瓶、龊剑、踏索、寻ㄅ、筋斗、拗腰、透剑门、飞弹丸、女伎百戏之类,皆隶左右军而散居。每大飨燕,宣徽院按籍召之。锡庆院宴会,诸王赐会及宰相筵设,特赐乐者,即第四部充。○鼓吹
鼓吹者,盖短箫铙歌。蔡邕曰:“军乐也。黄帝岐伯所作,以扬德建武、劝士讽敌也。”《周官》曰:“师有功则凯乐。”《左传》晋文公胜楚,振旅,凯而入。《司马法》曰:“得意则凯歌。”雍门周说孟尝君:“鼓吹於不测之泉。”说者云,鼓自一物,吹自竽、籁之属,非箫鼓合奏,别为一乐之名也。然则短箫铙歌,此时未名鼓吹矣。应劭汉《卤簿图》,惟有骑执菰。菰即笳,不云鼓吹。
而汉代有黄门鼓吹。汉享宴食举乐十三曲,与魏代鼓吹长箫同。长箫短箫,《伎录》并云,丝竹合作,执节者歌。又《建初录》云,《务成》、《黄爵》、《元》、《远期》皆骑吹曲,非鼓吹曲。此则列於殿庭者为鼓吹,今之从行鼓吹为骑吹,二曲异也。又孙权观魏武军,作鼓吹而还,应是此鼓吹。魏晋世,给鼓吹甚轻,牙门督将五校,悉有鼓吹。晋江左初,临川太守谢ゼ每寝梦闻鼓吹,有人为占之曰:“君不得生鼓吹,当得死鼓吹。”ゼ击杜战没,追赠长水校尉,葬给鼓吹焉。谢尚为江夏太守,诣安西将军庾翼於武昌谘事,翼以鼓吹赏尚射,破便以其副鼓吹给之。齐梁至陈则甚重矣,各制曲词以颂功德焉,至隋,亡。
陈氏《乐书》曰:“隋大驾鼓吹有扌冈鼓长三尺,朱髹其上,工人青地苣文。
大业中,炀帝宴飨用之。唐《开元礼仪罗》曰:扌冈鼓,小鼓也。按图,鼓上有盖,常先作之,以引大鼓,亦犹雅乐之奏,与金钲相应,皆有曲焉。《律书》、《乐图》云:扌冈鼓一曲,十揲:一曰《惊雷震》,二曰《猛虎骇》,三曰《挚鸟击》,四曰《龙媒蹀》,五曰《灵夔吼》,六曰《雕鹗争》,七曰《壮士奋怒》,八曰《熊罴哮吼》,九曰《石荡崖》,十曰《波荡壑》。并各有辞,其辞无传焉。太常鼓吹前部用之。中宗时,欲自妃主及五品以上母妻婚葬之日,特给鼓吹。宫官亦然。是不知鼓吹之作,本为军容也。昔黄帝涿鹿有功,以为警卫。钲鼓有《灵夔》、《孔雀》、《雕鹗》、《争石坠崖》、《壮士怒》之类。
自昔功臣备礼得用之矣。今夫郊祀天地,唯有宫县而无案架,则知军乐之用,尚不给於神祀,况可接於闺阃者哉!”
又曰:“《隋书》鼓吹,车上施层楼,四角金龙,垂流苏、羽葆。唐羽葆之制,县於架上,其架饰以五采流苏、植羽也。盖铙鼓羽葆,鼓皆饰以丹青,形制颇类扌冈鼓,今太常鼓吹後部用之。《律书·乐图》云,羽葆一部,五色十八曲:
一《太和》,二《休和》,三《七德》,四《驺虞》,五《基王化》,六《纂唐风》,七《厌炎精》,八《肇皇运》,九《跃龙飞》,十《殄马邑》,十一《兴晋阳》,十二《济渭阴》,十三《应圣期》,十四《御宸极》,十五《宁兆庶》,十六《服遐荒》,十七《龙池》,十八《破阵乐》。然则羽葆,其节奏如此而以,《破阵》终焉。岂後世赏军功之乐邪?昔陶侃平苏峻,除侍中、太尉,加羽葆鼓吹,则其为赏功之乐可知矣。今鼓吹骑从者,自羽葆鼓等皆马上击之,其制与隋唐异也。”
唐文宗太和三年八月,太常礼院奏:“谨按凯乐,鼓吹之歌曲也。《周官》、《大司乐》:‘王师大献,则奏凯乐。’注云:‘献功之乐也。’又《大司马》之职:‘师有功,则凯乐献於社。’注云:‘兵乐曰凯。’《司马法》曰:‘得意则凯乐,所以示喜也。’《左氏传》载晋文公胜楚,振旅,凯以入。魏晋以来鼓吹曲章,多述当时战功。是则历代献捷,必有凯歌。太宗平东都,破宋金刚,其後苏定方执贺鲁,李平高丽,皆备军容凯歌入东都。谨检《贞观》、《显庆》、《开元礼》书,并无仪注。今参酌古今,备其陈设及奏歌曲之仪如後。凡命将征讨,有大功献俘馘者,其日备神策兵卫於东门外,如献俘常仪。其凯乐用铙吹二部(笛、筚篥、箫、笳、铙、鼓,每色二人,歌工二十四人),乐工等乘马执乐器,次第陈列,如卤簿之式。鼓吹令丞前导,分行於兵马俘馘之前。将入都门,鼓吹振作,迭奏《破阵乐》、《应圣期》、《贺朝欢》、《君臣同庆乐》等四曲。
《破阵乐》词曰:‘受律辞元首,相将讨叛臣。咸歌《破阵乐》,共赏太平人。’《应圣期》词曰:‘圣德期昌运,雍熙万宇清。乾坤资化育,海岳共休明。辟土欣耕稼,销戈遂偃兵。殊方歌圣泽,执贽贺平。’《贺朝欢》词曰:‘四海皇风被,千年德水清。戎衣更不著,今日告功成。’《君臣同庆乐》词曰:‘主圣开昌历,臣忠奉大猷。君看偃革後,便是太平秋。’候行至太社及太庙门,工人下马,陈列於门外。据《周礼》、《大司乐》注云:‘献於祖。’《大司马》云:‘先凯乐献於社。’谨详礼义,则社庙之中,似合奏乐。伏以尊严之地。铙吹ん讠华,既无明文,或乖肃敬。今请并各於门外陈设,不奏歌曲。俟告献礼毕,复导引奏曲如仪。至皇帝所御楼前兵仗旌门外二十步,乐工皆下马徐行前进。兵部尚书介胄执钺,於旌门内中路前导。《周礼》:‘师有功,则大司马左执律,右秉钺,以先凯乐。’注云:‘律所以听军声,钺所以示将威。’今吹律听声,其术久废,请但秉钺,以存礼文。次协律郎二人,公服执麾,亦於门外分导。鼓吹令丞引乐工等至位立定。太常卿於乐工之前跪,具官臣某奏事,请奏凯乐。协律郎举麾,鼓吹大振作,遍奏《破阵乐》等四曲。乐阕,协律郎偃麾,太常卿又跪奏乐毕。兵部尚书、太常卿退,乐工等并旌门外立讫,然後引俘馘入献及称贺如别仪(别有献俘仪注)。如俘囚引出方退。伏请宣付当司,编入新礼,乃令乐工教习。”依奏。陈氏《乐书》曰:“唐六曲曰:凡军鼓之制有三,一曰铜鼓,二曰战鼓,三曰铙鼓。其制皆五采为重盖。究观乐图,铙鼓鼓吹部用之。唐朝特设为仪而不击尔。然刘定军礼,谓鼓吹未知其始,汉以雄朔野而有之,鸣笳以和箫,非八音也。隋大业中,铙鼓十二曲供大驾,六曲供皇太子,三曲供王公宴飨所用也。观汉有鼓吹铙歌十八曲,晋有鼓吹铙歌古辞十六篇,宋有鼓吹铙歌十篇,然则铙鼓岂非鼓吹铙歌之鼓邪(唐自铙鼓以下,属铙鼓部。《律书·乐图》云:“铙,军乐也,其部四色七曲:一曰《破阵乐》,二曰《上车》,三曰《行车》,四曰《向城》,五曰《平安》,六曰《惧乐》,七曰《太平》,各有词也。”)?
宋朝卤簿大驾六引官:开封令,无鼓吹;开封牧,二十三人,扌冈鼓、金钲各一,大鼓十,铙鼓一,箫、笳、大横吹各二,笛及箫,筚篥及笳各一。太常卿,同上。司徒,六十四人:扌冈鼓、金钲各一,大鼓、长鸣各十六,铙鼓一、箫、笳、大鼓吹各四,节鼓一,笛及箫,筚篥及笳各四。御史大夫、兵部尚书并同开府牧。其大驾前部千六十四人:鼓吹令二员;府史四;主帅八,铙鼓、金钲各十二;主帅二十,大鼓百二十;主帅二十,长鸣一百二十;主帅四,铙鼓十二,歌、拱宸管或以筚篥充、箫、笳各二十四;主帅十,大横吹百二十,节鼓二,笛、箫、筚篥、笳、桃皮筚篥、各二十四;主帅四,扌冈鼓、金钲各十二;主帅十,小鼓、中鸣各百二十;主帅四,羽葆鼓十二,歌、拱宸管或以笛充,箫、笳各二十四。
後部四百八十人,鼓吹丞二员;典事四;主帅四,羽葆鼓十二,歌、拱宸管、或以筚篥充,箫、各二十四;主帅四,铙鼓十二,歌、拱宸管,或以笛充,箫、笳各二十四;主帅八,小横吹百二十,笛、筚、篥笳、桃、皮筚篥各二十四。若亲祠,舆驾出宫,则宣德门太庙南郊警场千一百一十六人:鼓吹令、丞各二员;职掌四;府典史八;都知一;院官录事二;歌、筚篥、箫、笛共百八;金钲二十四;奏严鼓、鸣角、大横吹、小横吹各百二十;歌、笛各九十六;节鼓三;笳百四十四;筚篥九十六;桃皮筚篥四十八。通主辖人员共千二百七十五。凡大驾鼓吹通五引,用工千五百三十,法驾三分损一,用二引(开府牧、御史大夫各十六工)
小驾八百一十六工。初,太祖受命,承五代之後,损省浮长,而鼓吹局工多阙,每举大礼,一切取於军隶以足之(至一品以下葬,应给者亦取於营隶)。後遂为常。大礼、车驾宿斋所止,夜设警场,每奏,先作金钲四,次大角四,次金钲二十四,次大角鼓百二十,次横吹等作一曲,如是者三叠,谓之一奏。三奏少止,五分其夜而奏之。乘舆至青城,祀前一日,御阙门观严警,亦劳赐焉。若巡幸,则夜奏以行宫前,人数减於大礼,用八百八十人。太祖皇帝建隆四年十一月,南郊,卤簿使张昭言:“准旧仪,銮驾将出宫入庙,赴南郊斋宿,皆有夜警晨严之制。唐宪宗亲郊,时礼仪使高郢奏称,据鼓吹局申,斋宿夜奏严。是夜警恐与扌追鼓版奏三严事不同。况其时不作乐悬,不鸣鼓吹,务要清洁。其致斋夜奏四严。请不行。详酌礼典,奏严之设,本缘警备,事体与作乐全殊。况斋宿之夜,千乘万骑,宿於仪仗之中,苟无鼓漏之徼巡,何以警众多之耳目?望依旧礼施行。”从之。
乾德六年,判太常寺和岘言:“郊祀有夜警晨严,《六州》、《十二时》及鼓吹回仗时,驾前《导引》三曲,见阙乐章。望差官撰进,下寺教习应奉。”诏诸乐章,令岘修撰教习供应。
程氏《演繁露》曰:“《六州歌头》,本鼓吹曲也。近世好事者,倚其声为吊古词,如秦亡草昧、刘项起吞并者是也。音调悲壮,又以古兴亡事实文之,闻其歌使人慷慨,良不与艳词同科,诚可喜也。”
本朝鼓吹,止有四曲,《十二时》、《导引》、《降仙台》并《六州》为四,每大礼宿斋或行幸遇夜,每更三奏,名为警场。真宗至自幸亳,亲飨太庙、登歌始作,闻奏严,遂诏:“自今行礼罢,乃奏。”政和七年,诏《六州》改名《崇明祀》,然天下仍谓之《六州》,其称谓已熟也。今前辈集中大祀大恤,皆有此词。先是角工不足,常取於州县及营兵以充。祥符中,命籍兵二百馀工,使长隶太常以阅习焉。凡大乐充庭,则鼓吹局设熊罴十二案於宫县之外(率一案用十工,龙凤鼓一,金钅享一,羽葆鼓一,歌工三,箫二,笳二)。凡大角三曲,警严用之(《大梅花》、《小梅花曲》)。鼓吹五曲(御制《奉歌》,旧有《六州》、《十二时》、《导引》、《降仙台》。真宗崇奉真圣,亦设仪卫,故别有《导引》二曲也),其馀大小鼓、横吹曲,悉不传。唐末大乱,旧声皆尽。国朝惟大角传三曲而已,其鼓吹四曲,悉用教坊新声。车驾出入,奏《导引》及《降仙台》;警严,奏《六州》、《十二时》,皆随月用宫。仁宗既定雅乐,并及鼓吹,且谓警严一奏,不应再用其曲。亲制《奉歌》,以备三叠。又诏聂冠卿、李照造辞以配声,下本局歌之,是年郊祀遂用焉。皇亲飨明堂,御制《合宫歌》。熙宁亲郊,《导引》;还青城,增《降仙台》曲。
仁宗皇二年,帝谓辅臣曰:“明堂直端门,而致斋於内,奏严於外,恐失静恭之意。”因下太常礼议。而议者言警场,本古之鼓{鼓蚤},所谓夜戒守鼓者也,故王者师行、吉行皆用之。今乘舆宿斋,其仪卫本缘祀事,则警场亦因以警众,非徒取观听之盛,恐不可废。若以奏严之音,去明堂近,则请列於宣德门百步之外,俟行礼时罢。奏一严,亦足以称虔恭祀事之意。帝复谓辅臣曰:“既不可废,则祀前一夕,迩於接神,宜罢之。”
神宗元丰中,献言者论鼓吹乐以为害雅,欲调治之,令与正声相得。杨杰言:
“正乐者,先王之德音,所以感召和气,格降鬼神,移变风俗,而鼓吹者军旅之乐耳。盖鼓角横吹,起於西域,圣人存四夷之乐,所以一天下也;存军旅之乐,示不忘武备也。“娄氏掌四夷之乐与其声歌,祭祀则吹而歌之。燕亦如之。”今大祀,车驾所在,则鼓吹与武严之乐陈於门而更奏之,以备警严。大朝会则鼓吹列於宫架之外,其器既异先代之器,而施设概与正乐不同。国初以来,奏大乐作鼓吹备而不作,同名为乐,而用实异。虽其音声间有符合,而宫调称谓不可淆乱。故大乐以十二律吕名之,鼓吹之乐则曰正宫之类而已。若以律吕变易胡部宫调,则名混同而乐相紊乱矣。”遂不复行。
徽宗政和七年,议礼局奏曰:“古者王师克捷必奏凯,所以耀武事,旌勋伐。
黄帝涿鹿有功,命岐伯作凯乐,以劝士讽敌,故其曲有《灵夔竞》、《雕鹗争》、《石坠崖》、《壮士怒》之名。《周官》:‘王师大献,则令奏凯乐。’《乐师》:
‘凡军大献,则教凯歌。’汉有《朱鹭》等十八曲。魏晋而下,莫不沿存尚,皆谓铙歌鼓吹曲,各易其名,以纪功烈。今所设鼓吹,唯备警卫而己,未有铙歌之曲,非所以彰休德而扬伟绩也。乞诏儒臣讨论撰述,因事命名,审协声律,播之鼓吹,俾工师习之。凡王师大献,则令鼓吹具奏,以耸群听。”从之。十二月,诏,《六州》改名《崇明祀》,《十二时》改名《称告礼》,《导引》改名《熙事备成》。六引内者,备而不作。大礼:车驾宿斋所止,夜设警场,用一千二百七十五人,奏严,用金钲、大角;大鼓乐用太小横吹、筚篥、箫、笳、笛、歌《六州》、《十二时》每更二奏之。
高宗绍兴十三年,太常寺言:“将来郊祀大礼,排设大驾卤簿仪仗并六引,共用鼓吹八百八十四人,内鼓吹令、丞二人,昨在京,本寺自有令丞,如阙,以次充摄。目今并阙人。又府史、典史各四人,旧系本寺人吏充摄,缘人吏将来并充;赞者等已上,并乞差殿司指挥使以上充。又指挥使二人,旧系殿司差拨;又帅兵官四十六人,旧系殿前马步二司差受宣人充。今乞并令逐司依旧歌色四十八人,金钲十七人,扌冈鼓十七人,大鼓一百一十人,小鼓六十人,长鸣六十人,中鸣六十人,铙鼓十七人,拱宸管三十六人,羽葆鼓十二人,篥二十九人,桃皮篥二十四人,笳八十七人,大横吹七十人,小横吹六十人,箫八十七人,笛二十九人,节鼓一名。已上旧系差本寺鼓吹局乐工一百馀人,不足,并於逐司贴差杂攒乐人充。今鼓吹局乐工节目并阙,其前项合用人数,并乞令逐司依名色人数,下诸军及将下划刷稍谙乐艺之人。”从之。
先是在京排设严更警场,用奏严鼓一百二十四面,金钲二十四,面鸣角一百二十只。至是以地步窄狭,难以排设,止用鼓角各六十,金钲二十,并差用殿前司中军人物。
孝宗隆兴二年,兵部言:“奉明诏,大礼乘舆服御,除玉辂、平辇等外,所用人数,并从省约。内鼓吹合用八百四十一人,止用五百八十八人;警场合用二百七十五,人止用一百三十人。”按《汉志》言,汉乐有四,其三曰黄门鼓吹乐,天子宴群臣之所用;四曰短箫铙歌乐,军中之所用。则鼓吹与铙歌,自是二乐,而其用亦殊。然蔡邕言鼓吹者盖短箫铙歌,而俱以为军乐,则似汉人已合而为一。但短箫铙歌,汉有其乐章,魏晋以来因之,大概皆叙述颂美时主之功德;而鼓吹则魏晋以来以给赐臣下,上自王公,下至牙门督将皆有之,且以为葬仪。盖铙歌上同乎国家之雅颂,而鼓吹下侪於臣下之卤簿,非惟所用尊卑悬绝,而俱不以为军中之乐矣。至唐宋则又以二名合为一,而以为乘舆出入警严之乐。然其所用扌冈鼓、金钲、铙鼓、箫、笳、横吹、长鸣、篥之属,皆俗部乐也。故郊祀之时,太常雅乐以礼神,鼓吹严警以戒众,或病其雅、郑杂袭,失斋肃寅恭之谊者此。也又鼓吹本军中之乐。郊斋宿之时,大驾卤簿以及从官、六军、百执事,舆卫繁多,千乘万骑,旅宿以将事,盖虽非征伐,而所动者众,所谓军行师从是也。则夜警晨严之制,诚不可废。至於册宝、上尊号、奉天书、虞主庙皆用之,则不类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