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宋纪三十一】起昭阳赤奋若七月,尽阏逢摄提格十二月,凡一年有奇。○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六年(辽开泰二年)秋,七月,甲午,改上九天司命上卿保生天尊曰东岳司命上卿祐圣真君。初,封禅毕,诏上保生天尊之号。至是以圣祖名称相类,故改上焉。
景福殿使、新州观察使刘承珪久病,帝为取道家易名度厄之义,改“珪”为“规”。
疾甚,再表求罢。丙申,授承规安远留后、左骁卫上将军,致仕。初,承规欲求节度使,帝谕王旦,旦不可。翼日,帝又曰:“承规俟此以瞑目。”旦曰:“若听所请,后必有求为枢密使者。此必不可。”帝乃止。承规寻卒,乃赠镇江节度使,谥忠肃。承规好伺察,人多畏之。帝崇信符瑞,修饰宫观,承规悉预焉。作玉清昭应宫尤精丽,小不中程,虽金碧已具,必毁而更造,有司不敢计其费。及宫成,追赠侍中,命塑像太宗像侧。以权三司使林特为修玉清昭应宫副使。特善承上接下,每见修宫使丁谓,必拜,一旦三见,必三拜之。与吏卒语,欨欨惟恐伤人,人皆喜之。
壬辰,辽详衮延寿,奏乌库迪里部悉还故疆。乙未,西南招讨使、政事令色轸言于辽主曰:“党项诸部叛者皆遁黄河北,其不叛者合当、乌弥两部,因据其地。今复西迁,诘之则曰逐水草。又闻前后叛者多投西夏不纳,若不早图,后恐为患。”辽主使招还故地,不听。辽主怒,欲伐之,使告李德明曰:“今欲西伐党项,尔当东击,毋失掎角之势。”仍令诸军各市肥马。
至道末,有司议以懿德皇后配享太宗庙室,或言淑德实当升侑,议久未决。时元德犹未追崇,而明德方在万安宫,都官员外郎吴淑驳议曰:“礼缘人情,事贵适变,盖处其事必有其实,据其位必有其功。淑德、懿德,或佐潜跃之前,或承籓邸之际,盖未尝正位中宫,母仪天下,配享之礼,诚为未允。至若虚其祔合,无乃神理有亏!求之前古,实有同配。夫母以子贵,义存在昔。汉昭即位,追尊母赵婕妤为皇太后。此圣贤之通义也。贤妃李氏,诞生圣嗣,天下蒙福,而拟义不及,臣窃惑焉。唐开元四年,睿宗昭成皇后祔庙,而肃明初享仪坤至二十年,又迎肃明神主升于太庙,知与窦后同配明矣。则并位兼配,于义何嫌!伏请行追崇之命,以贤妃李氏处尊极之地,升于清庙,居同配之位,其淑德、懿德,依旧享于别庙,庶协礼中。”淑议卒不行。贤妃寻加号皇太后,但享别庙而已。
大中祥符三年,十月,判宗正寺赵湘复以为请,始令礼官参议。庚子,中书门下言:“元德皇太后,未升侑于宗祊,止奉祠于别庙,诚遵典故,尚郁孝思。窃念后稷诸侯,故姜嫄异祭于帝喾;开元王者,故昭成祔享于睿宗。旧典可知,舆情难夺。今与礼官参议,请改上徽名曰元德皇后,升祔付太宗庙宗。”近臣及文武官继表陈情,诏从之。有司请升祔元德于懿德之上,诏曰:“尊亲之道,盖惟极致,在于陟降,非敢措辞。惟以祔庙之岁时,用为合享之次序,恭以元德神主祔于明德皇后之次。”
初,知滨州吕夷简上言,请免河北农器税。帝曰:“务穑劝耕,古之道也,岂独河北哉!”癸卯,诏诸路勿税农器。寻命夷简提点两浙路刑狱。
丁酉,辽以特哩衮耶律迪里为南府宰相,以太尉鄂格为特里衮。
戊申,辽以敦睦宫子钱赈贫民。
己酉,亳州官吏父老三千馀人诣阙请车驾朝谒太清宫,召对崇政殿,慰赐之。
辽北院枢密使耶律华格经略西境,与边将探闻蕃部逆命,居翼只水,华格徐以兵进,准布部长乌巴望风奔溃,获牛马及辎重。都监耶律世良追准布馀众至安真河,大破之。
壬子,诏:“自今文武官特奉制旨,专有处分,即为躬亲被受,犯者以违制论。自馀例受诏敕,概行条约,非有指定刑名者,各论如律,无本条者,从违制失断。”先是违制之法,无故失率坐徒二年;翰林学士、知审刑院王曾建议,乃降是诏。未几,有犯者,曾断以违制失,帝不怿,曰:“如是,无复有违制者。”曾曰:“天下至广,岂人人尽知制书!傥如陛下言,亦无复有失者。”帝然之。自是决徒者差减,帝尝称其协中。
尝晚坐承明殿,召对久之,既退,使谒者谕曰:“向思卿甚,故不及御朝服。”其见礼如此。
癸丑,诏:“在京诸军选江淮习水卒,于金明池试战棹,立为水虎翼军,置营池侧,其江、浙、淮南诸州亦令准取选卒置营。”初,太祖立神卫水军,及江、淮平,不复举。
帝以兵备不可废,故复置。
乙卯,辽封皇子宗训为大内特哩衮。
丁巳,文武群臣上表请驾幸亳州,谒太清宫。
八月,庚申朔,诏:“以来春亲谒亳州太清宫,先于东京置坛,回日恭谢天地,如南郊之制。”
辛酉,以参知政事丁谓为奉祀经度制置使,翰林学士陈彭年副之,谓仍判亳州,增置官属,如汾阴之制。
己巳,以起居舍人陈尧咨为工部郎中、龙图阁直学士,知永兴军。长安多仕族子弟,恃廕纵横,二千石鲜能治之。尧咨至,子弟亡赖者皆惕息;然用刑过酷,议者病其残忍。
庚午,诏加上真元皇帝号曰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。改起居院详定所为礼仪院,以兵部侍郎赵安仁、翰林学士陈彭年同知院事。壬申,枢密使王钦若等上《新编修君臣事迹》一千卷,帝亲制序,赐名《册府元龟》,编修官并加赏赉。
丁丑,参知政事丁谓上《新修祀汾阴记》五十卷。
九月,乙卯,以翰林学士晁迥等为辽主生辰使。帝谓辅臣曰:“向者东封西祀,皆遣使驰书告契丹。今谒太清宫,密迩京师,重于遣使,就令迥等以此意告之可也。”使还,有言迥与辽人劝酬戏谑,道醉而乘车,皆可罪,帝曰:“此虽无害,然出使绝域,远人观望,一不中度,要为失体。”王旦曰:“远使贵谨重,饮酒不当过量。”帝然之。
冬,十月,辛酉,祔元德皇后于太宗室。
乙丑,河北转运使李士衡贡助奉祀丝绵缣帛各二十万,诏奖之。
辽主驻长泺。
丙寅,详衮张玛啰献女真人知高丽事者,辽主问之,对曰:“臣三年前为高丽所掳,为郎官,故知之。自开京车马行七日,有大砦,广如开京,旁州珍异皆积于此。胜、罗等州之南,亦有二大砦,所积如之。若大军行,由前路取哈期罕女真北,直渡鸭绿江,并大河而上,至郭州与大路会,高丽可取也。”辽主以高丽不归六州地,欲伐之,颇采其言。
丁卯,三司借内藏库钱帛五十万,以备奉祀赏给。
癸酉,谒玉清昭应宫。
甲戌,命直集贤院石中立等修车驾所过图经,以备顾问。中立,熙载子也。
龙图阁待制孙奭上疏言:“陛下封泰山,祀汾阴,躬谒陵寝,今又将祀太清宫。外议籍籍,以为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,岂以明皇为令德之主邪?明皇祸败之迹,非独臣能知之,近臣不言者,此怀奸以事陛下也。明皇之无道,亦无敢言者,及奔至马嵬,军士已诛杨国忠,乃诏谕以识理不明,寄任失所。当时虽有罪己之言,觉悟已晚,何所及也?臣愿陛下早自觉悟,抑损虚华,斥远邪佞,罢兴土木,不袭危乱之迹,无为明皇不及之悔。”帝以为:“封泰山,祀汾阴,上陵,祀老子,非始于明皇,《开元礼》今世所循用,不可以天宝之乱举谓为非也。秦为无道甚矣,今官名、诏令、郡县犹袭秦旧,岂以人而废言乎!”作《解疑论》以示群臣。然知奭朴忠,虽其言切直,容之弗斥也。
十一月,甲午,辽主录囚。
辽耶律华格之西讨也,归路由拜实喇,遇阿萨兰回鹘,掠之。都监珠哩从后至,谓华格曰:“君误矣,此部实效顺者。”华格悉还所俘,诸蕃由此不附。及还,辽主使按其罪。癸丑,削其豳王爵,以侍中遥领大同节度使,寻卒。
甲寅,丁谓自亳州来朝,献芝草三万七千馀本。十二月,戊午朔,日有食之。
甲子,辽北院大王耶律世良为北院枢密使,以宰臣刘晟监修国史,萧孝穆为西北路招讨使。
丙寅,以兵部尚书寇准权东京留守。
辛未,内出丁谓所贡芝草列文德殿庭,宣示百官,从寇准请也。壬申,酌献天书于朝元殿,遂告玉清昭应宫及太庙。
乙亥,幸开宝寺、上清宫。己卯,幸太一宫。
兵部郎中、龙图阁待制孙奭,自言父年八十二,家居郓州,求典近郡以便侍养,癸未,命知密州。奭请扈从还赴任,从之。
是岁,辽放进士鲜于茂昭等六人。
○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大中祥符七年(辽开泰三年)
春,正月,己丑,辽主录囚。
准布部长乌巴朝于辽,封为王。
甲午,高阳关言副都部署英州防御使杨延昭卒。延昭即延朗,智勇善战,所得俸赐悉犒军,未尝问家事。性质素,出入骑从如小校。号令严明,与士卒同甘苦,遇敌必身先,克捷推功于下,故人乐为用。在边二十馀年,辽人惮之,目曰杨六郎。讣闻,帝嗟悼,遣中使护丧而归,河朔人多望柩而泣。官其三子。
乙未,辽主如浑河。
丁酉,女真、铁骊遣使贡于辽。壬寅,车驾奉天书发京师。
丙午,至奉元宫,斋于迎禧殿。判亳州丁谓献白鹿一,灵芝九万五千本。
戊申,奉圣号册宝于庭拜授。摄太尉王旦,持节,载以玉辂,诣宫奉上,摄中书令丁谓读讫,置玉匣中。己酉,三鼓,具法驾赴宫。五鼓,帝奉玉币酌献,读册文,命太尉封石匣。帝又诣先天观、洞霄广灵宫行香,复至太清宫、真元观周览,还奉元宫。曲赦亳州及车驾所经。升亳州为集庆军节度,改真源县曰卫真县,给复二年;奉元宫曰明道宫。
司天言含誉星见。
庚戌,发卫真县,次亳州,谒圣祖殿,御奉元均庆楼,赐酺三日。
壬子,诏:“所过顿递侵民田者,给复二年。”
甲寅,发亳州。乙卯,次应天府。群臣言天书升辇,有云五色如花,又黄云如人连袂翊辂而下。丙辰,升应天府为南京,正殿榜以归德,仍赦境内及东畿车驾所过县流以下罪。御重熙颁庆楼观酺,凡三日。改圣祖殿为鸿庆殿。
是月,辽主畋潢河滨,复偕后猎于瑞鹿原。
二月,丁巳朔,发南京。
雍丘邢惇,以学术称,隐居不出。帝之幸亳也,王曾荐之。及还,自亳召对,问治道,惇不对。帝问其故,惇曰:“陛下东封西祀,皆已毕矣,臣复何言!”帝悦,除许州助教,遣归。惇衣服居处,一如平日,乡人不觉其有官也。既卒,乃见其敕与废纸同束置屋梁间。
戊午,次襄邑县,皇子来朝。
庚申,夏州赵德明遣使诣行阙朝贡。
辛酉,车驾至自亳州。
戊辰,大风扬沙砾,百官习仪于恭谢坛,有坠帻者。
三司假内藏库钱五十万贯。
己巳,帝宿斋于玉清昭应宫之集禧殿。庚午,行荐献之礼,遂赴太庙。辛未,享六室。壬申,恭谢天地于东效。还,御乾元门,大赦,内外文武官悉加恩,诸路蠲放租赋有差。辽耶律资忠之还自高丽也,权贵数言其短,出为上京副留守。是月,复遣使高丽索取六州地,高丽留弗遣。
三月,庚寅,以奉祀礼成,大宴含元殿。
庚子,辽遣北院枢密使耶律世良城招州。
丁未,以皇子受益为左卫上将军,封庆国公,给俸钱二百千。
初,宰相屡言:“皇子未议封建,中外系望;今朝献礼成,愿特降制命。”帝虽从之,而谦让未加王爵。旧制,国公食邑三千户,今止千户,有司之误也。皇子即后宫李氏所生,于是五年矣,刘皇后以为己子,使杨婉仪保视之。
青州民越嵩年百一十岁,诏存问之。
戊申,辽命南京、奉圣、平、蔚、云、应、朔等州置转运使。夏,四月,戊午,辽诏南京管内毋淹刑狱以妨农务。
庚申,三司借内藏库绫十五万匹。
帝谓宰相曰:“闻永兴陈尧咨用刑峻酷,有窦随者,提点本路刑狱,颇复伺察人过以激怒之,欲使内外畏惮,成其威望,此不可不责也。”辛酉,徙随京西路。后数月,尧咨言导龙首渠入城以给民用,有诏嘉奖,因曰:“决渠济之,不若省刑以安之,乃副联意也。”
癸亥,乌库部叛辽。
丙子,辽以西北路招讨使萧孝穆为北府宰相,赐忠穆熙霸功臣、同政事门下平章事。
孝穆廉谨有礼法,时人称之。舒王元偁薨,帝临哭,赠太尉、中书令,追封曹王,谥恭惠。元偁好学,善属文,性慈恕。有集,帝为之序,藏祕阁。
沙州曹宗寿死,子贤顺自为留后,奉贡请命于朝。是月,以贤顺为归义军节度使。
贤顺亦遣使贡于辽。
五月,壬辰,命右仆射、平章事王旦为兗州景灵宫朝修使。
初,钱塘江堤以竹笼石,而潮啮之,不数岁辄坏。转运使陈尧佐与知杭州戚纶议易以薪土,有害其政者言于朝,以为不便。参知政事丁谓主言者以绌尧佐,尧佐争不已。
谓既徙纶扬州,癸未,又徙尧佐。京西路发运使李溥请复笼石为堤,数岁功不就,民力大困;卒用尧佐议,堤乃成。
乙未,诏模刻天书,奉安于玉清昭应宫。
修玉清昭应宫使丁谓,表请御制本宫碑颂及御书额,从之。
庚子,太常博士邓馀庆,坐受誓戒不及,在法,私罪当劾举主,诏释之。帝因谓宰相曰:“连坐举官,诚亦不易;如此公坐,犹或可矜。其有本不谙知,勉徇请托,及乎旷败,何以逃责!”王旦曰:“荐才实难。士人操行,往往中变。”帝曰:“然。拔十得五,纵使徇私,朝廷由此得人盖不少矣。”旦曰:“求人之际,但信其言而用之。有所旷败,亦如其言而坐之。太祖朝,有自员外郎与所犯州县官同除名者。太平兴国初,程能为转运使,举官至滥,人多鄙之。”帝曰:“朝廷急于得人,苟不令荐举,则才俊在下,无由自达。求人之要,固无出于此也。”丙午,府州言知州兴州刺史折惟昌卒。先是河东民运粮赴麟州,当出兵为援,惟昌时已属疾,或请驻师浃旬以俊少间,惟昌曰:“古人受命忘家。死于官事,吾无恨也。”即引众冒风沙而行,疾遂亟。帝遣使挟医诊视,弗及。于是命入内供奉官张文质驰往护葬,所须官给。以其弟惟忠知州事,录其二子官。
礼部侍郎冯起请致仕,帝顾宰相,问其年。王旦曰:“起清名素履,搢绅少及,年实七十,以诚引退。”帝曰:“起谨畏寡过,亦可嘉也。”戊申,授户部侍郎,致仕。
六月,壬戌,遣使赍御药赐景灵宫朝修使王旦。癸亥,旦入辞,又赐袭衣、金带、鞍勒马。诏自京至兗州察吏治民隐,听以便宜行事。
河北缘边安抚司言有自北界市马三匹至者,已牒送顺义军。帝曰:“如闻彼国擒获鬻马出界人,皆戮之,远配其家,甚可闵也。宜令安抚司,自今如有此类,俟夜遣人牵至境上,解羁纵之。”
乙丑,河北缘边安抚司上制置缘边浚陂塘筑堤道条式、画图,请付屯田司提振遵守;从之。又言于缘边军城种柳莳麻,以备边用;诏奖之。庚午夜,京师新作五岳观东北,黑云中见星如昼,有旌纛甲兵之状,睹者喧怖,而丁谓以祥瑞闻,诏建道场。
壬申,封婉仪杨氏为淑妃。始,皇后为修仪,妃为婉仪,几与后埒,凡巡幸皆从,荣宠莫比。妃通敏有智思,周旋奉顺,后亲爱之。
乙亥,枢密使王钦若,罢为吏部尚书,陈尧叟为户部尚书,副使马知节为颍州防御使。
钦若性倾巧,敢为矫诞,知节薄其为人,未尝诡随。帝尝以《喜雪诗》赐近臣,而误用旁韵。王旦欲白帝,钦若曰:“天子诗,岂当以礼部格校之?”旦遂止。钦若退,遽密以闻。已而帝谕二府曰:“前所赐诗,微钦若言,几为众笑。”旦唯唯。知节具斥其奸状,帝亦不罪也。钦若每奏事,或怀数奏,但出其一二,其馀皆匿之,既退,即以己意称上旨行之。知节尝于帝前顾钦若曰:“怀中奏何不尽去?”钦若宠顾方深,知节愈不为之下,争于帝前数矣。及王怀信等上平蛮功,枢密院仪行赏,钦若、尧叟请转一资,知节云:“边臣久无立功者,请重赏以激其馀。”议久不决。帝趣之,知节忿恚,因面讦钦若之短。既而不暇奏禀,即超授怀信等官。帝怒,谓向敏中等曰:“钦若等议怀信赏典,始则稽留不行,终又擅自超擢,敢以爵赏之柄高下为己任!近位如此,朕须束手也。”又曰:“钦若等异常不和,事无大小,动辄争竞。知节又历诋朝列,审官、两制、三馆、谏官、御史都无其人,其薄人厚己如此!”于是三人者俱罢。知节寻出知潞州。以兵部尚书寇准为枢密使、同平章事,王旦荐之也。准未告谢,命向敏中权发遣枢密院公事。自是枢密皆罢,即命宰臣权发遣如敏中例。
驿召知镇州王嗣宗、鄜延都部署曹利用赴阙。辽合国舅二帐为一帐,以伊勒希巴萧迪里为详衮以总之。
丁丑,司空致仕张齐贤卒。帝甚悼之,遣中使祭赙,赠司徒,谥文定。齐贤四践两府,九居八座,晚岁以三公就第,康宁福寿,人罕其比。然不事仪矩,颇好治生,再入相,数起大狱,又与寇准相倾夺,人以此少之。
庚辰,帝作《闵农歌》,又作《读十一经诗》,赐近臣和。
是夏,辽主遣国舅详衮萧迪里、东京留守耶律达实进讨高丽,造浮梁于鸭绿江,城保、宣、义、定远等州。
秋,七月,乙酉朔,辽主如平地松林。辛卯,左神武统军、检校太师钱惟治卒。帝闻其子孙甚众,婚嫁阙乏,诏优其赐赉。初议赠官,例当得东宫保傅,帝以惟治忠孝之后,特赠太师;录其四子并外弟、子婿、亲友,并甄擢之。
壬辰,广州言知州右谏议大夫邵烨卒。州城濒海,每蕃舶至岸,尝苦飓风,烨凿内濠通舟,飓不能害。及被疾,吏民、蕃贾集僧寺设会以祷之;其卒也,多陨泣者。辽主多即宴饮行诛赏,北府宰相刘慎行谏曰:“饮时以喜怒加威福,恐有未当。”
辽主悟,遂谕政事省、枢密院:“凡酒间命官、释罪,毋即奉行,明日覆奏。”
癸卯,太白昼见。
甲辰,以同州观察使王嗣宗、内客省使曹利用并为检校太保,充枢密副使。
戊申,王旦至自充州,言:“河北转运使李士衡、张士逊等八人,莅事干集,望赐诏褒谕:莱州通判徐怀式等三人,颇无治声,望令转运、提点刑狱司察之。”诏可。或谓旦曰:“公为元宰,将命出使,而所举官吏仅得褒诏,不遂超擢,无乃太轻乎?”旦曰:“既称荐之,又请亟用,则上恩皆出于己矣,此人臣之大嫌也。”
入内押班周怀政,与旦同行,或请间,必俟从者皆集,整衣冠见之,白事已则退,未尝私焉,议者以为得体。
八月,甲寅朔,置景灵宫使,以向敏中为之。
是日,辽主如沙岭。甲子,以参知政事丁谓为修景灵宫使,权三司使林特副之。秘书监分司西京杨亿,以疾愈求入朝,帝谓王旦曰:“亿文学无及者,然或言其好窃议朝政,何也?”旦曰:“亿谐谑过当,则恐有之,讪讟之事,保其必无也。”戊辰,命亿知汝州。
既而监察御史姜遵奏:“亿顷以母疾擅去阙廷,所宜屏迹衡茅,尽心甘旨,忽求镇郡,深属要君,请罢之。”帝曰:“亿前告归,本无终焉侍养之请;今以疾愈求入朝,故特与郡。遵未谕此意耳。”诏中书召遵谕之。
甲戌,河决澶州。
丙子,诏:“自今差发解知举等,授敕讫即令閤门祗候一人引送锁宿,无得与辽友交言,违者閤门弹奏。如所乘马未至,即以厩马给之。”
先是翰林学士王曾、知制诰钱惟演,受敕于武成王庙试经明行修、服勤词学举人,与翰林学士李维偶语长春殿阁,又至审刑院伺候所乘马,迟留久之。维、曾同在翰林,曾妻,维侄也,时曾妻将产子,故曾属维以家事。东上閤门副使魏昭亮,意曾受维请托,密以闻;押伴閤门祗候曹仪亦具奏。即令曾、维分析,词与惟演同,释曾等,因有是诏。
丁丑,命内侍都知阎承翰奉安太祖、太宗圣像于南京鸿庆宫。
九月,甲申朔,诏:“自今制置发运使,不限官品,其著位并在提点刑狱官上。”
丙戌,含誉星再见。
辛卯,尊上玉皇大帝圣号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,以来年正月一日躬申荐告。
戊戌,帝御景福殿,试亳州、南京路服勤词学、经明行修举人,得进士绛州张观等二十一人,诸科二十一人,赐及第,除官如东封西祀例。
帝谓宰臣曰:“近岁举人,文艺颇精,孤贫得路。然为主司者亦大不易,徇请求则害公,绝荐托则获谤。”王旦曰:“今郡县至广,人数亦繁,必须临轩亲试。至于南省解发,非朝廷特为主张,则虽责成主司,亦难以集事也。”
辽耶律世良选马驼于乌尔古部,会德寽勒部人伊喇杀其详衮而叛,邻部皆应。世良遣人招之,降其数部。辛丑,虢州防御使、邠宁、环庆路副都部署荆嗣卒,录其子。嗣起行间,以劳居方面,凡百五十战,有功未尝自伐。临终,戒其子曰:“吾闻累代为将,其后不兴。汝辈当益修谨也!”
癸卯,以奉上玉皇圣号,分命辅臣告玉清昭应宫、郊庙、社稷。初,开封府解服勤词学进士二十五人,为下第者刘溉所讼,其十三人以寓贯,皆奔窜潜匿;有司追捕。王旦奏曰:“陛下搜罗才俊,今乃变为囚系,恐伤风教。且科举之设,本待贤德;此辈操行如此,望特出宸断以惩薄俗。”帝曰:“此盖官司过误,其寓贯者当并释罪,溉付外州羁管。”
既而御史雷泽、高弁上言:“溉讼事得实,被责太过。”帝以问旦,旦曰:“溉讼本非公心,据款乃俟其得解则讼,此搢绅之蟊贼。朝廷黜其无行,谏官所宜乐闻,弁妄行对奏。由是观之,向非圣断明哲,辨举子误犯,则须连坐府县。御史抨弹,甚无取也。”帝然之。弁寻以谏修玉清昭应宫,降知广济军。
丁未,诏:“自今举人,如本贯显无户籍,及离乡已久,许召官保明,于开封府投牒取解。”壬子,以将作监丞李惟简为太子中允,致仕,别赐钱三十万。惟简,穆子也,性冲澹,不乐仕进,屏居二十馀年,帝特召对而命之。初召惟简,使者不知其所止,帝令至中书问王旦,然后人知惟简乃旦所荐也。旦所荐士甚多,类不以告人,其后史官修《真宗实录》,得内出奏章,乃知朝廷士多旦所荐者。
帝尝观书龙图阁,得王禹偁章奏,嗟美切直,因访其后。宰相言:“其子嘉言举进士及第,为江都尉,颇勤词学,而家贫母老。”是日,亦召对,特授大理评事。
辽耶律世良遣使献德寽勒部俘。冬,十月,甲寅朔,辽主如中京。
高丽方与辽构兵,遂遣使入贡。帝问宰相王旦曰:“高丽久失进奉,今许其赴阙,契丹必知之。”王钦若曰:“此使到阙,正与契丹使同时。”旦曰:“外蕃入贡以尊中国,盖常事耳。彼自有隙,朝廷奚所爱憎!”帝曰:“卿言深得大体。戊午,诏登州置馆以待之。甲子,玉清昭应宫成,总二千六百一十区。初料功须十五年,修宫使丁谓以夜继昼,每绘一壁给二烛,遂七年而成。军校工匠,第赏者九百馀人。
河北提点刑狱司言博州狱空百三十九日。宰相言天下奏狱空者无虚月,唯此日数稍多,特令降诏奖之。
十一月,癸未朔,以枢密副承旨张质为都承旨。质在枢要几五十年,练习事程,精敏端悫,未尝有过。旧本院吏罕有迁至都承旨者,帝素知其廉谨,故授之。尝召问五代以降洎国初军籍更易之制,且命条其利害。质纂为三篇,目曰《兵要》以进,帝览而称善。
乙酉,滨州河溢。
丙戌,谒玉清昭应宫,宴近臣于集禧殿。己丑,加玉清昭应宫使王旦司空,修宫使丁谓工部尚书。更置玉清昭应宫副使,即以谓为之。壬辰,御乾元门,观酺五日。
户部尚书陈尧叟上《汾阴奉祀记》三卷。
乙未,鄜延路钤辖张继能言:“赵德明进奉人挟带私物,规免市征,望行条约。”
帝曰:“戎人远来,获利无几,第如旧制可也。”
己酉,置玉清昭应宫判官、都监,以左正言夏竦为判官,内殿承制周怀政为都监。王旦之为景灵宫朝修使也,竦实掌其笺奏。竦尝卧病,旦亲调药饮之,数称其才;因使教庆国公书,又同修《起居注》,及是为判官,皆旦所荐也。
初,丁谓欲大治城西礟场,酾金水,作后土祠以拟汾阴脽上,林特欲跨玄武门为复道以属玉清昭应宫;李溥欲致海上巨石,于会灵池中为三神山,起阁道;群臣亦争言符瑞。竦独抗疏以为不可,其事遂罢。及为判官,居月馀,乃奏宝符阁奏神果实,旦起视之无有,俎滓狼籍左右,殆神食之云。
知秦州张佶言蕃部俶扰,已出兵格斗,望量益士卒。王旦曰:“今四方宁辑,契丹守盟,西戎入贡,籓翰之臣,宜务镇静。”帝曰:“边臣利于用兵,殊不知无战为上。
顷岁河北请增边兵,王饮若等亦惑其言,惟朕断以不疑,终亦无患。”
十二月,癸丑朔,日当食不亏。
己未,作元符观。初,每岁天庆节,就左承天祥符门设帟幕,启道场,帝以车骑往来喧杂,乃命葺皇城司廨舍新堂为是观。堂即刘承规所创,景德末司命临降处也。丁卯,权知高丽国事王询遣奏告使尹证古及女真将军大千机以下,凡七十八人,以方物来贡。询表言:“契丹阻其道路,故久不得通。请降皇帝尊号、正朔。”诏从其请。
询又言:“大千机自称父兄曾入觐,其兄留弗归,兹行遂往归访。”又,河北居民窦文显等十七人先为契丹所掠,投奔高丽,询亦遣还,令归本贯。帝深嘉其意,待证古甚厚。
是岁,辽放进士张用行等三十一人及第、出身。